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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盏书斋 > 谓大同天下安 > 六十九 天合八年 秋 中计
 
古籍中常说,妖怪最恶毒,美艳的狐狸精为了保持容貌会勾引俊美的书生,吸食精魄,还会掏了小孩的心脏来吃,乍听起来让人恐惧,可是,如果换成记载人心的故事,那应该会比妖怪更可怕。

李牧九在知道了兰坪县一案真相之后,整个人久久不能平静,他并不能接受,在这个时代,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以为开古不化才会如此野蛮狠毒又无知无情,可是权势滔天之下,便不知世间情为何物。

“李大人,那兰坪县的受害者,并不是一个女婴,而是一个男婴,也并不是坊间与状纸上写的侮辱致死,而是另有隐情。”夏师爷声音哽咽。

“孟国公的嫡长孙旬承谦确实去到兰坪,人也确实是他所杀。”

亲耳听到杀人真凶,还是让李牧九很高兴,可是往下再听到的,却让他悲愤不已。

“事情发生时,旬承谦跟几个公子在茶楼休息,当天几位公子同时相中了一匹好马,只是没人敢跟旬承谦争抢,让旬承谦感到无趣,吃饭的时候,旬承谦无意看见楼下有一对夫妇带着孩子在卖菜,于是提议众人猜测那襁褓之中的婴孩是男是女,猜对了就把宝马相赠,一时之间,几位公子来了兴致,旬承谦猜测是女婴,其他人不敢说别的,也说是女婴,另一个公子则太喜欢那匹马,便说是男婴。”

“旬承谦说他肯定猜错,因为裹着婴儿的布上有细碎的花纹,十分秀气。他赌定自己的猜测是真,于是就叫下人去查看,结果确实是男婴,旬承谦一时间,气愤不已,不想失了面子,就让下人把那婴孩的那里……”夏师爷做了一个切断的手势,悲痛的叹息。

李牧九听的震惊:“禽兽!”

“孩子太小,怎么可能活的下来,可是旬承谦不让他们说,还找好了替罪羊,那孩子父母大字不识,连写状纸的先生也是畏惧旬承谦的权势,与他沆瀣一气,写了什么他们也不知道,就上都城,可告什么?真凶逍遥法外,他们又死于非命,对于这些权贵来说,草民的命不过就是蝼蚁,轻贱的很啊。”

一时间,李牧九的脑子被这两个所谓的真相环绕,他竟不知道信哪一个才能对那个孩子好一点,是女婴还没看到世上的繁花,便遭了毒手陨落,还是男婴,因为一场赌注,丢了性命。

他有些发怵,甚至在这一刻,他不敢再去兰坪,事情的真相往往比传言更可怕。

“旬承谦!”李牧九对这个名字简直咬牙切齿,他恨不得将此人剥皮抽筋,他又想起了小异的死,哀从心来,胸口的伤更疼了。

“夏师爷,你去吩咐人备好马车,明日一早我就要去兰坪县。”李牧九意志坚定的说道。

“不可!大人你的伤还没有好……”夏师爷说道。

“我不能让那孩子在等了……”李牧九喃喃说道。

夏师爷一愣,垂下了头,说道:“大人,如果你愿意信我,小人便替大人去兰坪县,把罪证收集。”

李牧九沉默不语,他并非不相信夏师爷,只是这件事上他奉了孔少扬的命令,还要一并将当地的官员拔起。

见李牧九犹豫不说话,夏师爷以为是他不相信自己,于是立马说道:“大人可以让盛家的影刃跟我同去。”

“夏师爷。”

“大人吩咐。”

“影刃跟你去我才会放心。”李牧九说道。

夏师爷心里一咯噔,以为自己的担心是对,而后李牧九又说:“让人发现你还活着,没有影刃保护你,会很危险。”

原来李牧九是担心这个,夏师爷发觉是自己多心了,缓缓开口说道:“谢大人。”

“你这一去,我还有件事情所托,就是所有经手此案的地方官员名单,你要给我一份。”李牧九说道。

夏师爷抬起头来,注视着李牧九,他心里知道,这沧州变天了。

影刃朱二完成任务后传信回了杼机阁,盛幼安得知的时候,笑的不能自已,对瘟生说:“旬令唐怎么也想不到这事会被我截住。”

“公子神机妙算。”瘟生说道。

“跟这个老狐狸斗当然要比他多一分心眼了。”

“好在朱二办事妥当,在旬令唐的杀手到之前,抢了先机,李牧九哪里能想到,杀手是我的人,救他的也是我的人,旬令唐派去的那群蠢货连人都没见着,哼!”盛幼安不屑的说道。

“朱二还说了什么?”盛幼安问道。

“回公子,朱二说,李牧九跟夏师爷要了一份兰坪县案的办案官员的名单,看这个意思,他是要将沧州官员重新洗牌了。”瘟生猜测道。

“好,让朱二跟紧李牧九,李牧九要什么,整个沧州……不!沧州附近的所有影刃都要全力配合,你去传我的令,让所有影刃都知道。”盛幼安说道。

“是……”瘟生欲言又止。

“公子……你这样会引起旬令唐的怀疑的。”瘟生提醒道。

“怀疑?我还怕他怀疑?”盛幼安冷漠的眸眼盯着瘟生,继续说道:“我一定会死在旬令唐后面!”

孟国公府内,杀手头目回去复命,旬令唐起初听到这件事皱着眉头,难以舒展,后来一想,笑着说道:“看来李牧九得罪了不少人,有比咱们更想杀他的人先动了手。”

“你确定你去的时候,李牧九一行所有人都气绝身亡了吗?可有好好检查?”赵国公不放心的问道。

“小人都查看了,全死了。”杀手回道。

“那夏师爷……也死了?”齐国公问道。

在派杀手前往之前,旬令唐已经给他看过李牧九身边人的画像,以防杀错了人。

“死了。”杀手回道。

“唉,夏师爷无辜啊,帮咱们做了不少事。”赵国公叹道。

“无名小卒,死不足惜,只要李牧九是真的死了,我才放心!看孔少扬这一回怎么办!”孟国公得意说道。

不日,沧州州司李牧九在去往兰坪县查案的途中遭遇土匪惨死的风声就在都城传散开来,孔少扬却还有闲情在书房中读书,他心中有数,杼机阁派人送来的消息,李牧九已经被盛家的影刃救了下来,并且还将夏师爷成功纳入自己麾下,盛幼安不愿意跟他们的党争搅和在一起,言明,只是为了一己私怨,叫孔少扬不要领会错了感情。

孔少扬知道盛幼安的名声与为人,他自恃清流,自然也不愿意与这些暗处的下九流人士交往过甚,盛幼安此举,倒是合了他的心意,现在就只看李牧九了,他这边已经连同萧子柱布好了局,就等着请君入瓮,再来个瓮中捉鳖。

话说沧州,第二日一大早,夏师爷就带着朱二身边的两个影刃出发了,此行顺利的多,只消了半日就到了兰坪县,那县官听说李牧九被暗杀死了,但是没有听说夏师爷也死了,看到夏师爷还当他是在为孟国公办事,下人来报之后,则是毕恭毕敬的小跑到衙司去迎接,还换上了官服。

“夏师爷安好!”县官谄媚的笑道。

夏师爷最会察言观色,见他的模样断定应该是不知道孟国公连他也要杀的事,快刀必须斩乱麻,这件事一定要速战速决,千万不能让孟国公知道,否则就要前功尽弃。

“郑大人太客气了,我一个师爷,当不起哟!”夏师爷说道。

“快给夏师爷上茶,上本官这最好的茶!”县官厉声吩咐下人,转头则与其恭敬谦卑的跟夏师爷说道:“不知夏师爷突然来访所谓何事?”

下人端上茶来,夏师爷并没有喝,说道:“想必郑大人也知道李大人的事了。”

县官含蓄的点头,虚伪的说道:“是啊,知道了,真是可怜。”而后又奉承的说道:“还是师爷您福大!”说着还给夏师爷竖起了大拇指,一副敬佩的表情。

“郑大人既然知道了,我就不卖关子了,这次我来是奉了国公大人的命令,来这取一样东西。”夏师爷说道。

“什么东西,您只管说,我这有的,一定奉上。”县官说道。

“旬公子案的第一份证词、案卷……”夏师爷说道。

他这一说完,县官的脸色当即就变了,结结巴巴的说道:“夏……夏师爷……您这是跟我开什么玩笑,这个……这个我当时都销毁了不是吗,没有了!”

“郑大人!国公还能冤了你不成!”夏师爷厉声呵斥道,其实他也不知道这个县官手里是否真的还留有第一份案宗,但是想赌上一把,毕竟这个案子,他虽然是在场的其中一人,但是时隔久远,就连被害人的父母都死了,什么物证都不存在了,现在就只剩下县官这个口子了,他们这些小官,为了自保,通常都会在手中留下一个可以保命的东西,当然这得看怎么用,用对了就能保住小命,用错了就一命呜呼。

县官普通一下跪在夏师爷面前,惊慌的说道:“夏师爷,您救救我,平时咱们这些小官都是靠您的帮衬,这次您也一定要管啊!不然,下官……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黄口小儿……全家东凑西凑的捐了足足一万两才让我有的这个官职啊!”说着就哭了起来。

夏师爷听着话,心中一定,这事有门!他手里定是有证据没有焚毁,于是趁势说道:“我这心自然是向着你们的,只是,你实在不该把那正觉留下啊,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夏师爷,这都是自保的法子,也不是下官一个人有,你要是查……”

“郑大人!失言了!”夏师爷提醒道。

县官不敢继续说话了,夏师爷提醒道:“你把那东西现在交给我,我兴许有法子,让你活,还可以继续享受你的荣华富贵。”

“当真!那夏师爷你就是下官的再生父母!我这就去给您拿!”说完就立马奔往家里,夏师爷向影刃眼神示意,一个影刃便追上县官一同去了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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