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页   夜间
玉盏书斋 > 方辰童朗 > 第48章 相助
 
童朗送完方辰从天华艺墅回来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他没有回公寓,而是让小吴将自己送到了公司楼下。

办公室里,男人给自己泡了杯咖啡,准备这个无眠之夜将没来得及处理的工作结束掉。

三点半,周继打来了一个电话。

“哟!你果然还醒着!”

童朗有些头疼地叹了口气——这人的作息时间就和他的行事风格一样,不成章法,没有规律。

“我就算睡了,现在不也被你吵醒了?”

他这话,让那头的周继笑得很开怀。

“我就是知会你一声,你托我的事,搞定了!邢方辰那边如果没问题,九月份就能来旁听。我和院里领导都打过招呼了,不管是大课还是小课,选修还是必修,任她选。包括采风写生什么的,她想跟去也完全OK。我跟你讲,这待遇,基本上和美院本科生差不多了。”

“你动作倒是快。”童朗说着点燃了一根烟,脸上的表情终于是好了那么一点。

“那是自然,我周继是谁啊?整个华东、华中的美术圈子里,就没我搞不定的人!”周继嬉笑着又补了一句:“当然,你给学校美术馆捐的那几个破石头,也起了点作用。”

“······”

童朗失笑:他费劲千辛万苦从欧洲运来的当代名家雕塑作品,到了周继嘴里,居然就成了破石头!

不过这人大事办得妥贴,他也就懒得计较这些小问题了。

“对了,方辰那边我就不出面了。剩下的事,你就以自己的名义来完成吧。”童朗语气平淡。

每次和方辰见面,事态总会朝他控制不住地方向发展。

那就……不要见面了吧……

“你这算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你跟她之间……至于搞成这样?”

“这事我不想多说,你……只管照做就行了。”童朗说得恳切。

周继无法,只得勉强答应下来。

但一想到这人如此行事的原因,他就觉得胸口发闷——闷得要死那种。

他和童朗的这段机缘,说来还真是话长。

那年,他在美院念大三,因为被家里人赶出了门,缺钱,所以跑去方辰所在艺考班的当代课老师;而当年的童朗,则是方辰的二十四孝小男友。

不过那会儿,他们两统共也就打过三五回交道,称不得相熟,顶多算是认识而已。

后来,方辰放弃了艺考,童朗则远走欧洲,两人就此天各一方。

周继还记得,自己得知这个消息时还小小唏嘘了一番——但也只是唏嘘而已。

毕竟这种没有切肤之痛的事,作为外人的他,翻个身,睡一觉,也就忘了。

谁知两年后,他却和童朗重逢了——在巴黎一个华人留学生圈子里聚会上。

周继那会儿刚到法国,在某著名美术院校攻读研究生,而童朗已经在这儿念了两年商科了。

那天,如果不是有人叫了童朗的名字,周继根本没办法将眼前这个颓废沉默、烟不离手的苍白男孩,和记忆中阳光洒脱得像棵小白杨的少年,对上号。

这会儿的童朗······不,应该是蒋童朗,在旁人看来,过得不可谓不幸福:他年轻,有钱,父亲是跨国公司老总,继母还有贵族背景;他念着欧洲最好的商科,开着豪车,穿着名牌,身边还总有各色女孩围绕。

这可是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人生啊!

可当周继看清他那双快被刘海完全遮住的眼睛时,瞬间就明白了:记忆里那个童朗,已经死在了17岁,而且死得是彻彻底底,一点不留。

或许是因为太久没见到什么故人,又或者是因为这个故人,和记忆里的那个她有那么点关联。童朗在看到周继后,难得地显出了一丝热情。

从那天起,两人几乎每周都见面。

他们一起狂欢,喝酒,飙车,宿醉。终于,在某个被酒精支配的晚上,童朗将终于将烂在心里的事情,全部倾吐了出来。

周继这才知晓,这个比他还小4岁的男孩,在过去的两年里经历了些什么。

什么香车宝马,什么富贵荣华,不过是黄连镀了金——该吃的苦,不该吃的苦,他都尝遍了。

虽然周继在巴黎待了三年就回到国内,回了南江美院任教,但他却一直和童朗保持着联系。

两人时不时打个电话,或是约在欧洲某个小国简单聚聚,聊工作,聊生活,聊人生,聊艺术,几乎什么话题都探讨。但他们之间的所有对话,却总是巧妙地避开那个女孩。

就好像,她从不曾存在过。

直到今年三月底,远在博洛尼亚的童朗给周继来了一通电话。

“哥们儿,我完了。她……找来了。”

┈━═┈━═┈━═┈━═┈━═☆

处理完积压的文件和事物,童朗再抬头时,窗外已天光大亮——这个世界,不管缺了谁,太阳都会照常升起。

他不是任何人的唯一。

但童朗还是想尽力帮帮方辰。毕竟和以前那个傻小子比起来,现在的他,在某些方面不至于那么窝囊了。

他想弥补那一年的无力,想弥补这十年来的缺席。

然后再悄悄消失,就像不曾存在过。

……

高二那年的暮春四月,童朗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无力。

那天,江源拿着外出培训协议书找到了方辰,再次来确认她对于参加艺考的意愿。

面对老师殷切期待的眼神,方辰沉默了,童朗也沉默了。

他喜欢看方辰画画——女孩沉浸在色彩与线条构成的小小世界里时,周身仿佛在发着光。

童朗想守住方辰的光。

但女孩现在姓邢,她人生中很多事情的决定权,掌握在邢家人手里。

他帮不了她,他无能为力。

但有个人······却做到了。

因着邢觉非和秦月白的相助,骄阳似火的八月初,方辰来到了德君画室。

这家画室规模不大,但因着主讲老师,是美院那位一直负责省联考出题的刘德君教授,所以这里根本不需要为生源发愁。

而方辰能在报名快结束的时候被招进来,得益于江源不遗余力地推荐和疏通。

不过,这家画室除了师资,其他的条件还真不算好。

看着画室所处的老式红砖小楼,看着宿舍里那四张锈蚀严重的高低床,和虽然经过粉刷却依然凹凸不平的墙壁,以及肮脏不堪的公共浴室和卫生间,秦月白的眉头是越皱越紧。

“囡囡,你如果想换个地方学,现在还来得及的。”

“不用了,舅妈。”方辰说着,将书包扔到了贴有她名字的靠窗下铺,“这边的老师真的很厉害。至于其他的······我觉得不重要。”

“你想好就行。有什么事,一定记得给家里打电话啊。”

听了她的话,秦月白终是硬下了心肠,在将事情都安顿妥当后便回了家——画室半个月才有半天假,和南中不一样,所以邢江来那边若是过问起来,她还要想办法应付过去。

毕竟是自己儿子的一番心意,秦月白这个当妈的,终究是舍不得就这么辜负了。

方辰在画室里的集训生活,繁忙且枯燥。

美术高考不似普通高考,全国稍好点的专业院校不过十来所,而顶尖的就那么三四所而已,因此这录取名额的竞争是相当激烈。

方辰每天六点半就要起床,简单洗漱后就去画室,开始画速写和快写。

等一个小时的课程结束,她才能返回宿舍吃上几口早饭。

八点半到十二点,一天中光线最好的时间留给了色彩课;而下午一点半到六点,则是方辰最擅长的素描课。

每天晚饭后,他们会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洗澡和整理内务,然后就继续回画室画速写;偶尔还要跟着外聘的老师学习一些基础的设计课程,好应付美术联考以后的校考。

直到夜里十点半,方辰才终于有时间在自己的小床上打着手电做做题,看看书,以免文化课的知识被自己全数忘掉。

而这时,宿舍里其他人早已进入了梦乡。

方辰在德君,几乎是一刻都没放松过,就连做梦都在画画。女孩如此努力,不过是因为她一意孤行选的这条路,背负了太多旁人的付出——比如邢觉非,比如秦月白。

她到底是欠下了还不起的债。

所以,方辰只能加倍用功,试图用一个完美的成绩来回报别人对她的帮助,也寄希望于用它在最后关头,搏得邢江来的一个点头。

┈━═┈━═┈━═┈━═┈━═☆

方辰在这边发愤图强、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快没了,很多事情自然也就怠慢了。

直到在宿舍楼下看到童朗,方辰才想起,自己和他好像有大半个月没见了。这几个星期里,别说电话了,她连短信都回得不怎么勤。

也确实是冷落了他。

“过来。”

看着月色下傻楞在那儿的女孩,童朗招招手,声音有些冷。

方辰和身边笑得一脸暧昧的室友打了个招呼,便挪着步子走到了他跟前,问道:

“你怎么来啦?今天不是有晚自习么?”

“翘了。”

“那怎么行?都高三了,你要抓紧点。”

“是啊,要抓紧点······不然哪天你飞不见了,我都还不知道。”男孩语气僵硬。

方辰知道童朗这是在恼她,便将他拉至无人处,抱了抱,撒娇道:

“你别这么说嘛,我飞不走的!只是最近真的是太忙了,所以没照顾好你情绪。你理解下嘛。好不好?”

童朗低头,见她到这里不过半月而已,脸就瘦了一圈,不免也有些心疼。

但最后,他还是硬下心肠道:“既然知道错了,就这么应付两句,不够吧?”

“嗯……”

方辰似乎是思索了一会儿,然后便踮起脚,抬起头,将唇贴了过去。

但两人不过亲昵了十来分钟,童朗就松开了箍住她的怀抱,道:

“好了,我该走了。”

“这么快?”方辰有些诧异。

“我只翘了一节自习。本来就是不放心你才来看看的,这看完了,自然就要回去啊。”

只翘了一节自习?方辰不免愣住。

德君画室和南中隔得远,坐车来一趟要近三个小时。这人来回折腾半天,就为了看这么一眼?

女孩一时觉得是又感动又心痛,搂着他的手不免更紧了些。

“你对我真好。”

“我再不对你好点,就要被人比下去了。”童朗的声音小的都快要听不见了。

那个人为方辰做的,他已经猜出了三五分。

在这件事上,童朗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窝囊,什么忙都没帮上。

所以,他从头到尾仗着的,不过就是方辰的喜欢。

还好······他有方辰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4000,盐系码字,有啥发啥,玩儿蛋去。

周继小天使登场啦!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