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来不及将人挽留，她定定站在原地，思维混乱像一团乱麻，她理不清柯慕辰的状态，他好像整个人变得好奇怪，说话奇怪，举动奇怪，但是他看起来又是有条理分明的，也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
议会室中的疯狂破坏，大概是他遭遇了什么事情，找了个就近的地方发泄。完了，据他现下的财力，就算是上百间那样的议会室，他也能破坏了再重新修辑，改装得被以前更加奢华漂亮。
又或者，他像很多人一样，有着不被知道的另外一面，普通状况下不会轻易展露出来，今日被她撞见纯粹是巧合的意外？
毕竟这些年，他几乎将公司当做家，留在公司的时间比回家的还要多。
找了个合理的理由给自己，纪念的努力让自己将柯慕辰由脑袋里面抽出去。
连日打鸡血似的赶工，纪念如期在四日之内完成最新一版的样稿。这版的设计，她不仅配合项目方要求的条件作出调整，同时将三审会议时柯慕辰点出的不足纳入修改重点，故而此次出来的效果，是她本人最为满意的一次。
到了和项目约定日期，纪念早早赶到了万柯集团的大楼。
今日，除了样稿的终审会议，她还想要见一见柯慕辰。
上次会议之后，他在议会室的举动大为奇怪，连日来，纪念总时时为他的状况感到担忧，这下终于到了她可以冠冕堂皇到达她所在地方的机会，她亟不可待地想要撞见他。
可惜，直到审核会议完结，四个项目执行负责人表示满意她这次的样稿，柯慕辰的都没有再出现。
电梯直落地下车库，纪念立在电梯门口等了大半个小时，想见的柯慕辰没有如愿出现，但是顾南风却将白色的路虎停在她面前的不远处。
推门下车，男子一套优雅的西服，向着她款款过去，“小念！”
“你怎么来了？”纪念纳罕他的出现，她并没有和他约好让他接送。
顾南风微弯双眼，淡淡笑开，“我来接你去庆祝，样稿通过了，接下来，你可以不用那么忙了。”
审核会议的结果纪念还没有告诉任何人，顾南风却已知道结果，纪念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只见他接着又道，“奇怪我怎么知道吧，来一边上车，我一边告诉你。”
纪念迟疑地张望四周，想要看到的身影依旧不见影踪，她暗自叹了一口气，跟在前面身影上了车。
“昨天经过介绍我才知道，原来你合作的项目方，其中一个负责人是我的高中同学，审核会议刚结束，她便告诉我样稿已经通过的好消息。”
“得了消息过来，你怎么来得这么快？”纪念仍不死心地扭头向窗外望去。
顾南风笑道，“我一直在附近，收到消息就立马赶过来，刚刚还怕你会先走了，没想到你还站在这里。可是在等我？哦，对了，你的车子，我找人把你开回去？”
车子开始缓缓驶出地下车库，纪念看着窗外往后倒退的车库景象，无奈地放弃张望，她转过身来，想到刚刚顾南风的说话，浅浅地“嗯”了一下当回复。
“我们去吃饭？”没有觉察到纪念的异样，顾南风兴奋地提议着。
纪念的忙碌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他比本人更为欣喜，雀跃的心情几乎完全被接下计划的好好庆贺完全占据。
吃饭？！
纪念想起上次巧遇柯慕辰的法国餐厅，抬起手腕望了一眼时间，想起柯慕辰以往的就餐时间表，她立马接话道，“去上次的餐厅！”
顾南风很是意外，“你想吃那个法国菜？”
上次饭后，他询问过纪念的饮食习惯，原来对比起的西餐，她更加喜欢的中式料理，所以，那顿饭并没有如他设想的那么让人称心。
所以今日他特意早早选好了另外一家特色的中式餐馆，想着带纪念去饱吃一顿，没料到她竟然提议再去吃西餐，而且选的还上次同一家并不十分愉快的餐厅。
纪念抿抿唇瓣，挤出一个说辞，“忽然想吃。”
说毕，她垂下眼睑，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
其实，她只是想到餐馆去碰运气，她希望若上次一般，能再见到柯慕辰。
顾南风不知道她的心思，听了她的说话，扶着方向盘便朝着法国餐馆而去。
一顿饭，纪念味如嚼蜡，柯慕辰没有出现，但是坐在桌子对面的顾南风似乎心情很好，一个劲地说了诙谐说话，她悻悻地陪着笑，心情却暗地变得很是忧郁。
愁怀挂着人，比她想象的沉重。
“我们等下去看电影？最近有套大作上演，导演是一位科幻影片的大师，故事讲述和人话刻画都是一流。”雀跃地提议，顾南风依着早早做好的计划编排他们今日的行程。
纪念抬头，“我今天有点累了，要不改天？”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终于看出纪念并不愉快的心情。
摇摇头，纪念接着道，“最近都在忙着赶制样稿，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我想好好休息一下。”
状况确是如此，顾南风目光落在纪念连日不曾消散的黑眼圈，俊朗的眉宇浮起阵阵疼惜，“最近确实累坏了，以后这种耗时而辛苦的项目，还是可免则免吧。”
纪念沉默笑笑，并没有作出回应。
饭后，顾南风自请送纪念送回去，归途的车上，纪念一直握着手机，蹙着秀眉的样子看起来很是纠结。
顾南风从后视镜中看出她的异样，开口问道，“在等电话么？”
回过神来，纪念一时语塞，不是在等电话，相反，她在想怎样去拨这个想打而不敢打的电话。
她越想越觉对柯慕辰的忧心，多次翻开通讯录找到他名字，却始终无法按下致电的按钮。
“可是感觉太累了？”
纪念摇摇头，关闭手机屏幕，她将手机收进包包，告诫自己不要去想，就不会纠结。
“回去了好好休息。”见她不想多言，顾南风叮咛一句安静下来。
纪念不知，她在为柯慕辰担忧不已的时候，那人正驾着车跟在她和顾南风的后面。
柯慕辰就像一个沉默的影子，远远看着她走在顾南风的身旁，言笑晏晏，欢欣就像快乐的小公主。
将车子停入小区门口的小车库，顾南风陪伴纪念下车，送她上楼，柯慕辰坐在安寂的车厢内静静将这一幕收入眼底，无声的，他将车子调转车头，和来时一样，默默地驶离开。
送走了的顾南风之后，纪念埋身在窗台榻榻米上的懒人沙发，柔软的依傍，她蜷缩着，像个不安的小孩。
打开手机屏幕，她像个孜孜不倦的自虐狂，点开通讯录，翻到首字母K，她熟络而快捷地找到那个人的电话。盯着屏幕上的倒背如流的三个字，她在要不要按下去的操作之间纠结游移。
要，听一听他的声音也要。可是，开口要说些什么？
不要，但是不自觉的，又翻出他的电话。
犹豫没有结果，纪念的最后选择拨通黄智敏的电话。
对方尚处于工作日的上班时间，开口的语气就像正在激烈战斗的过程中被人打断，她扯着爽朗的大嗓门，道，“给你一分钟时间，不是要紧的事情等我再回拨你。”
大都市独立能干的事业女性，黄智敏硬朗能干更胜男子。
纪念一直将她视作最是知心的好友，生活的不安和愉快都能与其分享。
她顿了顿，开口道，“可否卖我十分钟？”
话筒那边安静下来，黄智敏站起来一番吩咐，再回到电话时，语气换上了平日惯常的口吻，“股市十分钟可以上演一轮高峰至低谷的垂直过山车。不过，友情价更高，说吧，什么事情。”
纪念深呼一口气，问道，“如果我说我还没有放下，可否致电过去？”
黄智敏拧起了眉头，脸色陡然一沉，纪念所指，她比之任何人都明白，可是这个决定，她一个旁观者无法帮局内人做主。她思索半响，说：“还有后退的路？”
纪念哑然。
哪里还有退路，离婚是她提出来的，签字是她带头，连搬离开柯家别墅她也是特意选了没有人看着的时间段，还能怎样回去？
显然料到纪念无以应对，黄智敏又道，“既然退不回去，为何不往前望？”
“他最近好像很不好……我担心……”
“他已有新人！”黄智敏恨铁不成钢，“你也是。为何不为身边的新人多想想。”
一语击中纪念心底的愧疚，今日她对顾南风确是有失偏颇，他兴匆匆来为她庆贺，她却颓丧精神，怀抱愁绪，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我只是想去一通电话。”心底仍然有坚持，纪念又将想法道出来。
黄智敏叹一口，她的好闺蜜总是将感情的放得很深很深，最后难为的是她自己。
“你要说什么？如果接电话的是新人，你是不是要摔手机？”她理性地为纪念分析，就像她入手的每一只股票，她总是预先做好最坏的设想。
纪念被她说的状况吓退，是的，她遗忘了这个尴尬的可能，如果通电之后接听的是廖言，她大概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就连忙挂上电话。
有个理性的给自己剖析一番，虽然打击，总归是好的。
“我明白了。”纪念难免泄气。
挂上电话，她直接关了手机。
这样，就算她心头想，也不会做出冲动的行为。
交结完成项目的所有内容，依据签署的新劳动合同，纪念重新回归杂志社的美术工作。
和以往一样，她在清晨上班时间就赶到了美术部。部门的同事待她一如之前，只是美术部的主管显然明白她的身份名声今时不同往日，对她十分客气，交代工作内容和要求时，语气也是尽量的和缓。
纪念拿着委托下来的资料由办公室里面出来，左小娜就推动转椅快速靠过来，她压低声音和纪念说：“上次没能和公司达成合作协议的廖言，传说找上了万柯集团，现在她和万柯集团是合作关系。”
纪念浅笑，淡淡地回应一句，“这样么。”
对于廖言和万柯的合作，她一点都不意外。
凭借两人的关系，就算廖言想要再多的项目合作，他也能点头首肯交到她的手上。
左小娜没想到纪念竟会见怪不怪，转而又将话题引到新的事情上，“听说，你还接了杂志以外的项目，怎样，复杂不？辛苦不？”
太阳底下无新事，原来这么快，她的工作状况已经大肆传开。
“经验不足，提稿改了好几版。”她如实相告，却见年轻的女同事震惊地睁大眼睛。
“看起来项目都不是普通人可以做的！你算得是美术部最有绘画才华那个，连你都要被一再退稿重来，我们这些人，估计只能集体仰望。”
“妄自菲薄。”纪念走到原来的位置坐下，虽然她已经半脱离美术部，游离成一种与公司半签约的状态，但是她的工位仍被留了下来。
左小娜跟着她的步伐挪动座椅，“再我我说说，出去独立做项目是怎样的。”像个好奇的孩童，她也望有一天能够蜕变振翅。
“赶时间的时候，不眠不休，即将面对审核时，紧张得什么事情都无法思考。”
“啧啧啧，真像经历高考。可以，你顺利通关了，以后会越来越好。”
左小娜心满意足地回归自己的位置，纪念的耳边安静下来，她重新整理交到手上的工作内容资料，思绪莫名的又远远飘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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