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医的语气平静中透着冷漠。
好像很无所谓。
毕竟，走上这条道路的女生，成家的概率很小，成为一名妈妈的概率更小。
所以，他不觉得是一件大事。
季桑宁起身。
既然给王安娜造成的伤害是不可逆的。
那她去收了安思霖的命，便无可厚非。
也许是脸黑得吓人，狱医喝了一口茶后，眨眨眼，疑惑季桑宁要去做什么。
然而季桑宁刚到门边，便被典狱长堵个正着。
方才狱医说的，显然他也正好听到了。
“你想去做什么？”
他似乎是猜到了季桑宁想做什么，但还是选择开口询问。
“杀人。”
季桑宁也很坦然。
“在那人正式淘汰之前，他就是神龙岛的一名学员，你杀他......且是在吴君他们都在的情况下杀他，没想过后果？”典狱长一手拿着酒壶，高大的身体逼近，眼神落在季桑宁身上。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绵密且长的黑色睫毛颤动了一下。
然后抬起头，一双黑亮的眼珠盯着自己：“典狱长，也讲起规矩来了吗？”
“季桑宁，你有没有想过，也许，里面的姑娘根本就没有未来成为妈妈的打算？”典狱长移开双眸，喝了一口酒。
“她可以选择不是，但权利不能被别人剥夺。”
那应该是王安娜的自由，而不是没得选。
鬼都看得出来，安思霖当时就是故意对着王安娜的腹部进攻。
典狱长皱了皱眉。
又转过来看着季桑宁。
这双眼睛依旧那么清澈与想当然。
“赛场上发生任何情况，都是合理的，她今天就算不是被那个小子攻击，也有可能被张三李四攻击造成同样的情况，况且，里面那丫头不是也砍了那小子两只胳膊吗？”
“她也算是亲手报仇了。”
“而你身为一名教官，你要考虑的不是她一个人的利益，而是集体的利益。”
“你想过，假如你因为再次犯错而被卸任，那他们会适应新的教官吗？”
到底是年轻，果然幼稚。
换做以前，典狱长绝对不会多说一个字。
可如今......
大概是心魔已去，他的性格也发生了一定的变化吧。
季桑宁抿着唇，沉默着。
没意识到典狱长居然对赛场的情况一清二楚。
果然人不能有牵绊。
有了牵绊，就意味着有了软肋，需要考虑的就不再是个人得失。
她不得不承认，典狱长说的是对的。
她确实比较偏激。
见状，典狱长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拍了拍季桑宁的肩膀：“好好考虑一下吧。”
比起其他人，季桑宁已经得到了很多好处。
人不能既要又要。
“我知道了，多谢提醒。”
季桑宁沉默过后，吐了口气。
一切，等王安娜醒过来再说吧。
成长，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
典狱长内心也舒了口气。
倒是没想到季桑宁会听他的建议。
“我还得去考核点，典狱长帮我多注意一下，谢谢。”
季桑宁抬起头对典狱长郑重说道。
典狱长未经考虑点了点头。
季桑宁便错开身子离开。
等等......
典狱长回过神来，他干嘛答应季桑宁的要求？
凭啥啊？他这又不是季桑宁的后院。
只可惜，季桑宁的背影已经走出去很远了。
典狱长有些气愤地狠狠灌了口酒，纾解自己的郁闷。
癫了。
都癫了。
回到考核点，比赛依然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先前的事，仿佛只是个小插曲。
“小教官，王安娜怎么样了？”一回来，大家就凑了上来。
季桑宁摇摇头，不打算多说。
“安思霖呢？”
铁石指了指一个方向：“在那边，怎么说？小教官，我们什么时候弄死他？”
“先不动他。”季桑宁眸子闪了闪。
“什么？可是安娜......”
“别问了。”季桑宁语气沉了几分：“等她醒了再说。”
王安娜已经晋级，而安思霖失去胳膊，已经是废人。
未来的王安娜与安思霖就是云泥之别，若是王安娜想要报仇，必然是轻而易举。
所以，选择权，应该交给王安娜自己。
“比赛怎么样了？”
闻言，大家表情各异。
“我两胜了。”李琪琪看了李威一眼，虽然两胜，但似乎并不想表现得太过欣喜。
“对不起。”李威垂下头，有些难堪：“我胜负各一场。”
胜负各一场，就会面临一场加赛，与同样的学员再比一场，赢了留下。
“没事。”季桑宁伸长了胳膊拍拍李威的肩膀。
李威顿时更emo了，曾经他觉得自己是队里最强的。
可是现在两名女孩子都拿了两场优胜的好成绩，他却败了一场。
好丢脸。
不仅仅是丢脸的问题，若是他们中淘汰了任何一人，季桑宁可能就得离开。
所以，李威此刻无比懊恼与难受。
“李威是遇上了徐晋队里的人，好像还是最强的那个，所以输了。”李琪琪解释道。
徐晋两兄弟的大名，季桑宁先前就已经听说过了。
“我下一场一定赢回来。”李威咬了咬牙。
绝不能在自己这儿掉链子。
“尽力而为吧。”
季桑宁眼神移向其中两处战场：“金海洋和韩鑫都上去了？”
“对，两人都被挑战了，我们的人遇上的对手都特别强......反正和其他人比较，基本都是拔尖的那一批。”
孙源若有所思地说道。
他们挑战的对象还好，可每次被挑战的时候，对手的实力都很强。
很明显，他们确实被针对了。
“刚才我们的卡牌都被换出去了，换给那些实力强劲的对手......”李琪琪眸子闪了闪：“该荣幸还是该遗憾，我们被集火了。”
“我们也没招谁惹谁啊。”铁石挠着头，百思不得其解。
“是我们得到神龙狱资源的消息被传出去了。”
“他们怕。”
季桑宁说道。
除此外，找不到任何原因。
“既然如此，我们更要赢得漂亮。”铁石扬起手里的锤子，咒骂了一句。
话音刚落下，就听到台上有人喊着铁石的号码。
“我上了，兄弟们。”
铁石舔了舔唇，错开人群，从通道上去。
这时，那些事先就约好了一起针对季桑宁的教官们，也纳闷了。
“淘汰了几个了？”
“迄今为止一个都没淘汰呢......”
“倒是我们的淘汰了不少。”
他们亏死了。
他们用自己手下最强的学员去攻击季桑宁的学员，结果输了。
要是再输一场，就直接凉凉。
一想到手底下拔尖的学员有被淘汰的危机，他们心里就难受。
“妈的，早知道顺其自然，好歹留下我最强的学员。”李教官此刻是最难受的。
他手下的两名最强者，一个输给了李琪琪，后来又输给其他人，直接淘汰。
一个输给了李威，要是再输一场，也凉了。
本来觉得天赋还不错的安思霖，现在也成了一个废人。
他现在正处于无人可用的状态。
其他学员又很菜，撑不起场子。
典型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接下来的比试，只怕要被其他组按在地上暴打……
这就是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
“这就是你想的好主意。”
李教官恶狠狠看着躺在地上，断了手臂，脸色灰白的安思霖。
经过简单的包扎以后，两只断臂还在不断涌出鲜血。
他盯着虚空，像是没听到李教官的责骂。
整张脸都隐没在阴影里。
完了。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当初有多意气风发，现在就有多心灰意冷。
人生无望。
不光被淘汰了。
他以后的人生，也将变成一团糟，这辈子都没有希望了。
更别说，季桑宁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一想到自己也许都不能活着离开神龙岛，安思霖整张脸便深深地抽搐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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