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页   夜间
玉盏书斋 > 桃李春风皆是笑话 > 第七十一章 未有之事 已成定局
 
巷中,张欣楠拄剑而立,而鹿衍则懒散地依在墙边,既然言尽于此,又何必再问。一切选择,早已注定,此时虽有诸多遗憾,但却从未后悔。既然如此,又何惧风雨,继续前行便是。

无论是如今声名在外的十三先生也好,亦或是万年之前初来乍到的毛头小子也罢,总之在师兄眼中,鹿衍便只是鹿衍,只是那个满脸愁绪,却不愿与人言语二人的少年,而不是其他什么人。至于所谓身份,实乃枷锁也,全然无用,故而又何必在乎。鹿衍此人,究竟是谁,别人说了都不算,只有你自己才能做主。

“修道千年何用?其实毫无用处。证道长生如何?其实无可奈何。一枕黄粱,盖人生皆如此,但为何偏偏梦中之人是我,而非我梦所谓的梦我之人呢?如何自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看待自我。”张欣楠神色如常,轻声说道。

鹿衍故作轻松,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对此一笑置之,然后将双手环在脑后,仰起头,眼神呆呆地望向天幕中的那轮孤月。

试问明月,万年孤寂,又该如何忍受?

明月无声,便已是答案。

片刻之后,鹿衍自嘲般地笑道:“道理都懂,但能否做到却又是另外一回事。站在原地,徘徊万年,无非是为了最终的一个结果,若依旧求而不得,岂不成了一个笑话,到时又该何去何从。难不成真要落得个天地辽阔,却无一寸容身之所,惶惶如丧家之犬的下场?”

张欣楠突然拎起佩剑,然后转身直视鹿衍,眉眼间满是疑惑,可是隐约之间,又似乎总是能感觉到一丝愤怒。

鹿衍无奈一笑,道:“看师兄的样子,是猜到了?”

“第几次了。”张欣楠长呼一口气,然后面无表情地问道。

鹿衍扯了扯嘴角,然后答非所问道:“日月陨落,星辰失色,天地之间,唯有漫漫长夜。可怜世上孤魂野鬼,当下竟如牛羊一般成群结队。试问江畔绿枝头,可有桃夭红,却道,早已黯然。”

张欣楠愕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鹿衍突然抱头蹲在地上,神色极为痛苦,他仿佛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以至于如此失态。

张欣楠蹲下身,然后以右手结剑指,轻轻点在鹿衍的眉心处,并默念了一段安神咒。

“无惧亦无忧,灵台若静水。”

鹿衍当下的脸色虽然已经恢复正常,但仍是不断地大口喘着粗气,犹是惊魂未定。

“你与陆宇卿共同推演的末日结果,到底是怎样一幅景象,竟然能将你吓成这个样子?鹿衍,你们到底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张欣楠站起身,神色有些不悦。

鹿衍站起身,无奈一笑,道:“师弟所见,并非是推演而来的结果,乃是身临其境之后的切身感受。万年之前,远古神灵所代表的天界,与世间有灵众生所代表的地界有过一次大战,其惨烈程度乃是日后人妖两族之战的数倍乃至数十倍,而那末日景象相较于此战而言,犹有过之,似乎那才是真正的山河破碎,天地崩坏。”

“为何会导致如此局面?”尽管如此,但张欣楠的神色依旧镇定自若。他在认真地思考着所知的一切,寄希望于从中发现问题的关键,好以此做出应对。他从来都不是一个遇事会先自乱阵脚的人,无论是怎样残酷的景象,都不是能够击倒他的理由。

鹿衍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给出了答案,“人心多变,实乃世风日下之罪魁祸首。”

白衣剑客的手中之剑,突然夺鞘而出,悬浮半空,肆意倾泻剑气。

张欣楠微微皱眉,有些不明就里。

鹿衍亦是神色疑惑地盯着长剑,随即他的脑海中便多出一副光阴画卷,画卷缓缓展开,露出骇人的一幕。

人间大地,七十二州,已然破败不堪。天地四方,皆有一柄长剑悬浮于空,随一人敕令,便要剑斩人间大地。

而那执剑之人,正是自己的师兄。

鹿衍满脸骇然,不禁下意识地后退两步,然后心中又突然生出一个念头,非常明确地告诉他一句,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令鹿衍心头一颤。

并无此事。

鹿衍神色茫然地望向天幕,喃喃道:“这难道就是您说的报应?”

天地有其法,违者必究之,而当下最能代表天地法则的东西,毫无疑问便是那条光阴长河。

一个小小的石子投入水中,尚能激起浪花,何况又是鹿衍这么一位实力早就可以比肩天地的山巅之人。前者违背的天地法则简直微乎其微,但依旧会被光阴流水消磨殆尽,而后者违背的天地法则,不可谓不大,不可谓不多,甚至都可以将其算作是一位逃亡之人,至于他的一言一行,也皆不过是在苟且偷生之举而已。

因果报应,悄然而至。

----------------

人身天地内,心湖中央的那座孤岛之上,张麟轩与虞渊并肩而坐,随便闲聊几句。

如今的虞渊,相较于与张麟轩第一次见面之时,无论是模样还是气度都已然发生了一些变化,其中最为突出的特征便是那一双银晃晃的耳环,与身后所负的黑色长剑,以及一身浓郁的水之元气。

张麟轩打趣道:“看样子,你这小家伙如今的生活似乎过得很滋润。这又带耳环,又身背一柄长剑,俨然一副神人模样啊。怎么的,难不成是要准备仗剑飞升,然后脱离我这个老天爷的掌控了?”

虽然虞渊早就与张麟轩解释过他身高模样的由来,但后者还是喜欢将他视为一个小孩子,毕竟样貌什么的就都摆在那里,总觉得其他称呼有些不大合适。说白了,就是感觉有些别扭。

虞渊轻笑道:“实力暂时不够,日后可以考虑。”

张麟轩故作一脸惊讶道:“不是吧,还真有要造反的心啊!?”

虞渊的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问道:“难道公子您没有一颗造反的心?”

张麟轩哑然失笑,微微皱眉,道:“此话怎讲?”

虞渊突然大笑道:“公子可是心虚了?虞渊不过是随口一问而已,您不会真有这个想法吧?虽说咱北境同大旭如今的关系有所改善,但还是免不了一个面和心不和,日后肯定麻烦不断。

而且那削藩之法还在不断推行,虽说今时今日无忧,但来日究竟如何,并不好说。若是丢了兵权倒也罢了,毕竟世俗权位与修行无甚用处,但若是丢了性命,可就是一桩极为不善的大事了。如此想想,好像反了似乎也不错。既当个山上神仙,又当个山下君王,岂不美哉。到时三宫六院,妃嫔无数,想想这日子都美滋滋。”

就在虞渊继续浮想联翩的时候,他的脑瓜门却突然挨了一个板栗,只见张麟轩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心说,不拦着你的话,你是越说越离谱。

虞渊嘻嘻一笑,道:“最近话本看得有点多了,公子您多担待。”

张麟轩有些不解,问道:“你哪来的话本看?我几乎从来不看这些东西,心境中又怎么会有话本呢?”

虞渊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您虽然不看,但是花坊内的那位李坊主看啊,而且她身为草木之精,其自身便带有无数乙木之气,只要是她翻看过的画本,或是用过的一些器物,反正只要是她经手过的东西,多多少少都会带有几缕乙木之气。按照五行相生之法,水生木,故而若是不出什么大的意外,公子心湖天地内的诞生的第二位五行化身便一定是木行,而我身为哥哥,自然要为接下来弟弟们的诞生一一准备好他们所需的东西,所以当时我就照单全收了,都给搬了进来。”

“你还挺会照顾人,不过为何就一定是弟弟们,怎么不能是妹妹呢?”张麟轩笑问道。

虞渊立刻神色古怪地打量起张麟轩,皱眉苦思,却不得结果,只得一脸委屈地问道:“公子,您最近是有什么想不开的事吗?哎呀,人吗,难免会遇到一些糟心事,要不断学着自我安慰,可不能一想不开就去做傻事啊。再者说,您要事这么做可有些对不住求凰姑娘啊。”

张麟轩一头雾水,神色有些无奈地问道:“你这臭小子到底在说什么呢?”

“公子刚刚不是说要让虞渊为妹妹准备东西吗,可公子是男儿身,那么五行之属又怎么可能会是女子。如若非要如此,那一定是公子挥刀自宫,然后在以秘术变成女子,方能如愿。”虞渊一脸认真地说道。

张麟轩神色尴尬,不停地咳嗽。

虞渊反而一脸迷茫,着实想不明白公子为何会有这种念头,难不成是要修炼神功?

“好了好了,别整天胡思乱想了,我接下来要问你点正事。”

“公子请讲。”

“修道千年有何用,证道长生又如何?若最终不过是黄粱一梦,你我又该如何自处?此言何解?”

虞渊摇摇头,坦诚道:“不知。”

“啥?!”

虞渊一脸不情愿地重复道:“不知。”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