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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盏书斋 > 独乐阁白墨笙 > 第21章
 
一早,锦文查看了昨晚春兰赶制的婚袍,金丝凤凰在绛红的锦缎上栩栩如生,呼之欲出。针法精巧,没有一丝需要补针的地方。满意的点了点头,吩咐彩蝶将婚服包好,给王家送去了。

唤过春兰:“这些日子,苏绣的传统针法你已技艺精湛了。今日起,我便教授你锦绣楼的独门针法“散套针”与“点彩绣”。

春兰听了大惊!立时跪下来给锦文磕了三个头:“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锦文笑着扶她起来:“这孩子,怎的就跪下来了,我即从七年前带你拜了祖师爷,收你为徒,自然要倾囊相授,无所保留。”

“但这独门针法,可是锦绣楼的绝学啊!姑娘如此厚待我,兰儿绝不辜负姑娘,定将姑娘的针法踵事增华、发扬光大!”

春兰说着又要下跪磕头,被锦文拦住了:“莫要再磕头了,就是不怕折煞了我,难道也不怕磕傻了这聪明相儿?”

春兰听了调皮的回:“傻便傻了,反正姑娘菩萨心肠,定会照顾我这傻子一辈子。”

“这赖皮劲儿也是越发随了彩蝶了。”锦文笑着摇头。

赶巧儿,彩蝶刚从王家送了嫁衣回来,进门时听了个囫囵,插科打诨道:“瞧这师徒,我才刚出去一小会儿,这二人就忙不迭的和起伙儿来编排我了,这才真个儿是师父带徒弟,青出于蓝胜于蓝呢!哈哈哈……”说罢,笑的不能自已。

“彩蝶姐姐!彩蝶姐姐!姑娘说从今日开始教授我锦绣楼的独门针法!”顾不得彩蝶的玩笑,春兰赶忙把好消息告诉彩蝶。

“亲娘啊!咱们小春兰这是蟾宫折挂,要出徒喽!”彩蝶喜出望外,双手捧着春兰的白瓷脸蛋儿,捏了又捏:“可谢过姑娘了么?”

“彩蝶姐姐放心,才刚磕过头了,我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了,还这般唠叨。”说罢,做了个鬼脸儿,跑开了。

“这小东西!伶牙俐齿的!也不知是随了谁了!”彩蝶笑着说道。

话一出口,却逗笑了锦文:“她随了谁?你当真不知道?还是羞的装不知道呢?”

彩蝶佯装痛心疾首:“姑娘又打趣我,好好好,你们师徒二人同心,编排我个使唤丫头,姑娘大了,越发难伺候了,等我将来寻个好婆家,赶紧嫁了去,平白在这里受苦,惨不忍睹啊。”

三人都笑弯了腰,锦绣楼内充满欢声笑语,久久不能散去。

转眼两日过去了,对面烟罗轩敲锣打鼓的开了张,彩蝶跑去看热闹,只见烟罗轩门外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好一番热闹的景象。那寇启轩带着丫鬟喜儿与众绣娘迎在门外招呼着客人。

“哟!这不是彩蝶姐姐么!”丫鬟喜儿笑吟吟的过来招呼:“彩蝶姐姐请进去看看,自然比不得你们锦绣楼装潢考究,全当看个有趣儿吧。”

彩蝶也不客气,随着喜儿进了烟罗轩,一进去,迎面墙上就摆了自家姑娘前几日送的那副“八骏图”,喜儿在一旁说道:“亏得你们姑娘送了这‘八骏图’,赶着开张,绣娘们绣工又都平凡,这‘八骏图’往墙上一挂,烟罗轩蓬荜生辉,我们公子一直说等得了闲,还要再去多谢锦文姑娘呢!”

彩蝶见喜儿嘴甜会讲话,也生了欢喜,便应着她的话儿闲聊开:“你说你们的绣娘绣工平凡,那可怎么接绣活儿?”

喜儿回话:“姐姐有所不知,咱们烟罗轩,只是做些团扇、手绢儿、枕套之类的小活计,主要的营生是绫罗绸缎,就像上次公子带去你们楼的那种‘古香缎’。寇家在其他城市是做布庄生意的,烟罗轩开在你们店对面,也只想借着锦绣楼的招牌多招揽些客人,多卖绸缎罢了。我们公子上次去拜会,并没有和你家姑娘唱擂台的意思,真就只是想着两家和睦相处。”

彩蝶这才站在店内环视四周,果然柜上都摆放着精致布匹,只有一角摆了些普通绣工的团扇、手绢儿之类的,这么一瞧,还真是个布庄的样子。

“公子那日去的急,开张前又琐事缠身,没来及说清楚。姐姐回去后可要代我们公子好好向锦文姑娘说明一番,别误会了咱们。喜儿先代公子谢过彩蝶姐姐了。”说罢,对着彩蝶行了个万福礼。

彩蝶赶忙扶她起来:“原是误会,喜儿妹妹也莫怪我,都说‘同行是冤家’。即不是冤家,那便是朋友了,我这就去回禀了姑娘,咱们两家今后相互扶持,和睦共处。”

“多谢姐姐美言!”喜儿送彩蝶出了门。便回去招呼客人了。

回到锦绣楼,彩蝶向锦绣说明了烟罗轩的事由。

锦文听了点头道:“果真如此便甚好了。”又转头对着正在练习新针法的春兰说:“兰儿,对面既然只是做布匹生意,即便参加三个月后的‘绣王’大赛,也只是为了给烟罗轩增加些名声。少了个对手,更可安心练习了。”

春兰停下手中的针线,担忧的说:“姑娘,我才刚开始学,怎可参加‘绣王’大赛,莫毁了咱们锦绣楼的声誉,贻笑大方。”

锦文安慰她:“莫担忧,这锦绣楼的独门针法,就算只习得三分精髓,便可不战而胜了。你又天资聪颖,三个月时日,至少能学个五分精髓。我这手抖的厉害,郎中说要慢慢调养,不是一日两日便可好转的,今年荣城的‘绣王’之争,便要靠你了。”

彩蝶也在一旁劝道:“你想想往年大赛,其他绣楼呈上的绣品,可抵得上咱们锦绣楼的一半儿精致?”

春兰摇头:“并没有,都是些凡品,并不出众。”

“如此还担心什么?快好好练习针法,赢得‘绣王’的殊荣,也不枉费姑娘这些年对你的悉心栽培了。”

“是!兰儿一定努力研习针法,为咱们锦绣楼夺得‘绣王’之称!”

自此春兰便发奋图强,每日里苦练针法。

一晃三个月过去,荣城的“绣王”大赛开始了。每届大赛均由江南织造局主持。胜者便可被织造局纳为“官匠”,从官局领取原料与工银,为官局刺绣。同时又可自营生意,实乃一桩美差。所以每年选拔,城中各个绣坊全都想拔得头筹。只是这些年来,“绣王”的桂冠均被锦绣楼的陈锦文摘了去。

大赛分为两项内容,赛期为两日。这两项分别是“绣图”与“针法”。“绣图”要求立意别致,典雅唯美;“针法”要求绣工出众,针线精巧。

第一日,先比“绣图”。辰时,各个绣楼、绣坊均向织造局呈上自己的绣图,一个时辰后,织造局的衙役出来张榜,榜上只得前三名。只见榜上赫然写着:锦绣楼并烟罗轩同为魁首!!

观榜的众人一下子热闹起来!议论纷纷!

“可真是奇了!这么多年,荣城这可是第一次出现并列榜首的情况。”

“就是说啊,这烟罗轩才开张几个月,绣娘们也是技艺平平,这究竟献的什么图?居然能与锦绣楼不分高下?”

众人正诧异着,又两位衙役从织造局出来,二人手上分别捧着绣图。走到榜下,向众人说明:“为解诸位的疑惑,大人吩咐我们拿了锦绣楼与烟罗轩呈上的绣图,请诸位观看吧!”说罢,便展示了两张绣图。

左边绣图,只见远处悠悠山水,青山之上,隐隐几只飞鸟。水中一叶扁舟,船家头戴斗笠,轻轻滑向山水之内的一座小岛,岛上粉红一片,开满桃花,真乃世外桃源!落款绣着:烟罗轩。

再看右边绣图,荷花池上荷花香,八角亭内享悠闲,荷花廊沿落青鸟,远处竹林随风摆。这景色便是城南的荷花池!落款绣着:锦绣楼。

众人纷纷感叹!两幅绣图果然不分伯仲!只得等明日的“针法”之争,来一决高下了!

锦文看过榜单,并未多言,唤了春兰与彩蝶,三人回了锦绣楼。

回到楼内,锦文嘱咐彩蝶与春兰:“今日之事莫要告诉太太。这些年太太上了年纪,万万经不起担忧。回去若是问起今日的结果来,只道和往年一样便好,万不可如实告之,使她忧心。”

顿了顿,又说:“看今日之势,那烟罗轩实力并不在我们之下,明日若是输了,也是天意,绝不可哭天抢地,没了志气。太太那边,我也会找机会慢慢说明,帮她宽心。切记莫说漏了嘴。”

春兰与彩蝶频频点头。一夜无事。

第二日,比“针法”。还是辰时,各个绣楼、绣坊依次递上绣品。守在织造局门外,等待张榜。锦文与春兰正等着,忽见彩蝶跑来:“姑娘!不好了!不知道夫人从哪里听来昨日咱们与烟罗轩并列榜首之事,今日一定要来看榜,谁也拦不住!”

正说着,只见陈母在小厮瑞吉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走过来了。

锦文连忙上去搀扶,软软的哄着陈母说:“娘!这大日头下,您来做甚。待张了榜,即刻派人回去向您禀报。”

陈母轻喝:“我若不亲自来,你再和他们一起诓我!”见锦文红了眼圈,语气便轻柔下来:“我的儿!为娘知你孝顺。我虽是一把老骨头了,活到这把年纪,却也是经过些事的,莫忧心。为娘陪你一起等待张榜。咱们锦绣楼这些年独占鳌头,就是输了,也虽败犹荣!你放心,为娘断不会为了名声、财物这些身外之物伤了身体。”

陈母一番话推心置腹,锦文便安下心来,与母亲一起等待张榜。

不一会,衙役出了织造局,张榜!众人自觉在榜下散开,让路给锦文母女与寇启轩。三人来到榜下,只见榜首位置,赫然写了:“烟罗轩”三个大字,次一位,才是“锦绣楼”!

寇启轩对锦文母女行礼:“见过太太!见过锦文姑娘!”

陈母与锦文还礼:“恭喜烟罗轩荣登榜首!”

“承让!承让!”寇启轩回道。

这时,三位衙役来到榜下,分别拿了前三名的绣品展示。

第三名是怀玉绣坊的“万寿图”。虽然针法精细,但意境不免落俗。

第二名是锦绣楼的“江南落雪图”。针法独特,意境幽美。使用了锦绣楼的独门针法“散套针”与“点彩绣”。

第一名便是烟罗轩的“月下海棠图”。

此图一出,陈母与锦文大惊失色!

只见那海棠朵朵鲜艳,花瓣儿的针法使用了套针、擞和针、接针、施针、散整针,共五种针法,贯穿融合、鳞次相覆,这正是锦绣楼的独门针法“散套针”!

一轮明月也像画师作画一般,合二三色丝线穿于一针,以线代墨,以针代笔,使得明月色调浓淡两相宜,古朴端庄!也应了锦绣楼的独门针法“点彩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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