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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盏书斋 > 独乐阁白墨笙 > 第42章
 
第二日,许乐言抱着装了棋盘棋子的包袱, 如约而至, 来到了城南荷花池旁。女童已经等在池边了。

“我带围棋来了!”许乐言欢快的说:“走, 咱们去八角亭内的石桌上下棋。”

女童便跟着她走进了八角亭。

“我叫许乐言,你叫什么名字?”许乐言一边把棋盘放在石桌上摆好, 一边又将装满黑白两色棋子的棋筒分别放在棋盘两边。

“我叫香儿, 就住这附近。”女童回道。

许乐言轻轻点头:“香儿啊, 怪不得你身上有股清香,味道与这池中的荷花一样好闻。”

香儿微笑, 从袖袋中拿出一把翠绿的莲子,捧给许乐言:“这个请你吃!谢谢你教我下棋!”

许乐言也不客气, 接过莲子, 灵巧的剥开来一颗,放进嘴里吃了, 忽然惊喜的说:“好甜!你这莲子和我家里的不一样, 怎的如此清甜可口, 我家那些, 若是不去掉莲子里面的绿芯,这样整颗吃进嘴里,是极苦的。”

说罢, 又轻巧的剥了一颗, 这次,并没有整颗放进嘴里,而是先将莲子放在手中捏成两半, 想看看是什么样的莲子芯,居然不苦。两瓣莲子在手中轻轻分开,许乐言大吃一惊,瞪着眼睛看了许久才开口:“怪不得清甜可口没有一丝苦味,原来是没有莲子芯的莲子!”

“你喜欢吃,我每天都带些给你,我家里还有好多。”香儿笑着说。

许乐言听了欢喜,边吃边点头:“好呀!好呀!以后我教你下棋,你给我吃莲子,两全其美。美哉!美哉!”又吃了几颗莲子,便停了下来,拿出手绢,将剩下的莲子包好,放进袖袋中,对香儿说明:“剩下的我带回去给爹娘和弟弟吃!我来教你下棋吧!”

香儿也点点头,两个小人儿就坐在荷花池的八角亭中,下起棋来。许乐言教的耐心,香儿学的用心,不知不觉就夕阳西下了。

教会了香儿吃子和死活棋的分辨,许乐言就要回家了。临走前,将围棋送给了香儿,又约好以后每日这个时辰都来八角亭教香儿下棋,便和香儿告别,回家去了。

回到家中,许乐言将手绢包裹的莲子从袖袋中拿出来,放在果盘里,一颗颗剥开拿给家里人吃。说这无芯莲子是在荷花池旁新认识的小伙伴香儿赠的。

许东方便摇着头说:“不妥,不妥,来而不往非礼也,人家请你吃莲子,你可有回礼?”

“爹!我自然有回礼,我将棋院新订制的那批围棋,送了一副给香儿,还教香儿下棋。她很是聪敏,学的十分快,一个时辰就学会了吃子、做眼、破眼、死活棋、打劫!”许乐言神气的说着。

“哦?果真如此聪颖?”许东方好奇起来。

许乐言欢喜的说:“自然是真的了!爹我跟你说,待我以后教会了她,带她来咱们家和你对弈,可好?”

“如此甚好!”许东方笑着应了女儿。心内思量,自从岳丈仙去,还是第一次见女儿如此开怀,真是多亏了那位叫做香儿的女童。

从此之后,城南荷花池旁的八角亭内,每日未时,便会出现两个小小的身影,一本正经的坐在石桌前执子对弈。

……

皇城,宋家。

宋天磊在蒲团上跪下,拜别母亲。

宋母不舍的说道:“儿啊!你的棋艺在这皇城之内已是顶尖高手,待明年翰林院选拔“棋待诏”,拔得头筹,便声名满誉。为何一定要去荣城与那许东方对弈?”

“娘有所不知,许东方当年一子解双征,胜了素有‘皇城第一国手’之称的一品棋士宋志高之后,再无后人将他超越。儿子在皇城已无对手,只有能赢了他,方可安心考取棋待诏。若是不能与他一战,分出胜负,就算棋待诏得了头名,也是心下枉然。”宋天磊跪在地上笃定的说道。

宋母听了,轻叹一口气:“你既然心意已决,为娘也不再多言,只是此去路途遥远,我儿必要保养好身体,切莫生病,才是孝道。”

“请娘放心!儿子一定保重身体,毫发无伤的回来。”宋天磊说罢,对母亲磕了三个头,便出发了。

皇城到荣城,需行一月水路,再走一月陆路,方才到达。

深夜,宋天磊在春秋棋院附近的悦来客栈住下,吃了些东西,便睡下了。

第二日清早,宋天磊用过早膳,来到春秋棋院轻叩门环。门上的小厮开了门,行礼问道:“敢问先生何事?”

“在下宋天磊,听闻许先生棋艺高超,特意从皇城赶来与许先生对弈,烦请通传。”宋天磊笑着回道。

小厮听了大惊,皇城大名鼎鼎的棋士宋天磊竟来了春秋棋院,急忙将宋天磊请进棋院的客堂内等候,恭敬的说着:“请宋先生稍等片刻!”便急忙跑去通报了。

不多时,只见一位而立之年的男人,温文尔雅的走进客堂。男人拱手行礼:“许某何德何能,惊动了宋先生从皇城舟车劳顿来到荣城。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许先生客气了。这荣城山清水秀,是处养人的好地方。怪不得人杰地灵,出了许先生这等人才!”宋天磊赞道。

许东方寒暄:“宋先生来到荣城,饮食可还习惯?不知现住何处?”

“多谢许先生关怀!荣城饮食与皇城无二,在下吃的习惯,昨日便已投宿在棋院附近的悦来客栈。”宋天磊回道。

“既然如此,还请先生移宿春秋棋院,也好让许某略尽地主之谊。”许东方说罢,正巧小厮进来上茶,便唤过小厮吩咐:“速去悦来客栈退了宋先生的房,将宋先生的行李移入棋院的客房。”

想到住进棋院也方便日后与许东方对弈,宋天磊也并没有推脱,只是拱手行礼:“多谢许先生招待,在下多有叨扰。”

“ 宋先生不必客气!只管安心住着。”许东方笑着说道。

茶过半盏,宋天磊开口:“不知许先生可否赏脸与在下对上一局?以圆了在下的夙愿。”

许东方大笑:“宋先生翻山越岭的来了,许某自然奉陪!还请宋先生移步书房,便可对弈了。”

宋天磊大喜,急忙起身跟随许东方来道书房。

棋院中的学生们也都听说皇城的顶尖高手宋天磊居然亲自来到春秋棋院与许东方对弈,不禁啧啧称奇,两城的围棋大师对弈,实在是难得一遇的机会,也纷纷跑去书房观战,将书房门外堵了个水泄不通,喧哗不堪。

院中的棋童们,便取了几副围棋分别在书房门外摆开,里面的人每落下一子,外面的人就照着摆上一子,方便大家观看棋战,这才使外面的喧闹声安静下来。

许东方与宋天磊开始对弈,许东方猜子执黑,宋天磊执白。许东方起手东五南九落下一子,宋天磊东五南十二落一子;许东方又西八南十落一子,宋天磊便西九南十落一子……

一炷香时间过去。已到中局,许东方布局精巧,胸罗全局。宋天磊棋风深厚,却不及许东方变化多端,他纵然全力以赴,却始终节节败退,溃不成军。一局结束,输了许东方五子。

宋天磊起身对许东方鞠躬行礼:“许先生棋风玄妙,看似随意,却妙入精微,在下输的心服口服!不知明日是否再可对弈一局?”

“宋先生过谦了,不过是互相切磋,那么明日许某再与宋先生对弈,宋先生一路舟车劳顿,请先回客房休息吧,许某也回棋堂上课了。”许东方拱手还礼。

二人出了书房,各自离去。

自那之后,许东方每日去棋堂上课前,都与宋天磊在书房对弈一局。日子就这样过去一月有余,宋天磊一局未赢。每日输棋后回到客房,复盘研究对策。待到第二日早上,就盼着许东方早些来到棋院与他对弈,一心想着赢上一局。谁知许东方落子千变万化,棋风神出鬼没,宋天磊便再次输的全军覆没,败兴而归。

这一日,宋天磊也早早就在书房等候许东方,到了平日对弈的时间,许东方并未出现,却来了一位小厮。

小厮见了宋天磊行礼道:“小的见过宋先生。许先生派我转告宋先生,许家小公子昨日患了风寒,许先生这几日要留在家中陪伴小公子,不能来棋院与宋先生对弈了,还请宋先生莫要苦等,这几日好生休息。待小公子病愈,许先生自会去客房寻宋先生对弈。”

宋天磊听了心下一沉,随口回道:“既然如此,今日对弈也只好作罢了。”说罢,便失魂落魄的回了客房,对着棋盘发呆。

许家小公子许乐语,足足病了七日才痊愈。待儿子病愈,许东方才安心回到棋院授课。

一早来到棋院,先去客房寻了宋天磊,敲门进房,只见宋天磊面容憔悴的对着桌上的棋盘发呆,棋盘上的棋局还是七日前他输给许东方的复盘。

许东方心下一沉,对宋天磊开口:“许某家中俗事缠身,令宋先生苦等七日。今日许某将功补过,与宋先生对弈七局如何?”

“当真?!”宋天磊的眼睛亮了起来!

“当真。”许东方说着便将两色棋子放回棋筒,在宋天磊对面坐下,准备对弈。

宋天磊大喜,便与许东方猜子分先后。接着二人便聚精会神的对弈起来,心无旁骛、水米不进,从早上辰时对弈到夜半戌时,连下七局,宋天磊也连输了七局,之后便望着棋盘发呆。

许东方轻轻叹了口气:“宋先生还年轻,只要精进棋艺,必会前途无量。棋盘上胜败乃是常事,还请宋先生不必介怀,万不可过于执着,伤了心神。”

说罢,见宋天磊依旧望着棋局出神,许东方便不再多言,起身吩咐小厮让厨房准备些晚膳端进来,自己便对宋天磊行礼告辞,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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