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下山开夜路, 还在山林里转来转去很危险，但星野归一好歹勉强把这台冒着黑烟的车给开回路面去了。
当两人远远地看着路边那台跑车“轰”的一下爆炸成火光时，不由得纷纷陷入沉默之中。
“那是……悟的车吧？”
“是啊。”
“那没事了。”夏油杰居然这么安慰她, “他车库里肯定还有多得数不清的名车, 炸一两辆无所谓的。”
星野归一半信半疑：“怎么听起来你好像对此很熟悉？”
夏油杰十分怀念的笑道：“因为我们以前就经常玩脱到车子因为各种原因而炸了……”
星野归一：“……”
真是狂野男孩啊你们。
于是星野归一掏出了手机, 一边召唤自己远在另外一个区的仓鼠球开启自动驾驶功能找过来, 一边询问夏油杰今后的打算。
“你还打算回去当盘星教教主吗？”
星野本以为会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谁知这个就在路边花坛边缘石砖上坐下来的长发男人捏了捏眉心, 似有所指地回答道：“你想我去吗？”
“……小夏你这说的什么傻话。”站在路边的女孩子大为无语，“你的人生怎么能交给我这种外人来左右呢，你得自己拿主意啊，朋友。”
盘星教前任教主有点疲惫地笑了一下：“御坂，你不是外人。”
“说得可真好听。总之，我是不会给你出谋划策的，因为我自己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星野归一跟他说实话, “你想当教主就去当, 想转行就转, 想回家带孩子就回家……”
“那好吧。”夏油打断了她的唠唠叨叨, “我应该还会回去整合盘星教……毕竟这年头新工作可不好找。”
其实星野归一很想试探地问问“兄弟你要不要来给俺打工（刷科研点）”，但转念一想，夏油杰是自己当惯了领导者的人，估计在别人手下干活他心里可能不太爽，所以就没有主动这样提议出来。
不过她还是对此表示了一定程度的关心：“小夏, 你又要去骗钱了哦？”
夏油杰：“……”
不知是不是星野的错觉，她总觉得自己的异性友人相当幽怨地瞥了她一眼。
“嗯。”机械师慢吞吞地回答，“因为我不想努力了。”
这发言也太咸鱼了！
星野归一忍不住开玩笑说：“那你得去找个富婆啊。”
于是夏油杰言笑晏晏地告诉她：“事实上，我的教徒里超过一半的信众都是富婆呢。”
他本以为女孩子会露出多少紧张不安的表情, 谁知……
“哇！好棒！”
星野归一瞪圆了眼睛，傻乎乎地看着他。
“小夏，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个？我也不想努力了！咱们是好兄弟吧？是兄弟就要为姐妹我的幸福也考虑一下啊！”
“不能。”夏油杰不知为何面色又变得十分冷酷，“富婆们都有小男友了。我可不能看着你当小三。”
“好吧。”
星野归一明显失落起来。
不过看这个笨蛋那么伤心的样子，夏油杰想了想还是安慰道：“放心好了，我不骗穷人的钱。要骗就骗富人的钱才有意思。”
“你开心就好咯。”
星野归一听他说完这番话后忍不住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扔过去。
黑发青年愣了一下：“你现在居然随身带着这个啦……”
“有时候找人办事时用得上嘛。”星野毫不在意地回答道。
于是夏油杰“哦”了一声，随手将整包烟揣进自己兜里。
星野归一：？
“那个……你怎么……”她结结巴巴地问，如今一包正常的好烟可不便宜啊。
然而年轻人满脸无辜：“这不是你送我的吗。”
“行——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星野归一总觉得这家伙在解决完羂索这件事后似乎整个人轻松活泼了许多，换句话就是……逐渐赛博神经病起来了。
此时女孩子那台圆滚滚的“仓鼠球”亮着车灯从街头那边滑行过来，稳稳地停在了距离星野归一最近的路边，车头盖冒着隐约的热气。
星野客套了一下：“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不用了，我刚刚发信息叫以前的下属过来接我了。”夏油杰婉拒道，“本来还有很多事没有处理啊……都怪你啊御坂，一下子把我抓走了。”
他的语气与其说是在指责，倒不如说是在——撒娇。
可惜的是星野归一这个神经超粗的家伙依旧没有听出多少话外之音。
她只是依旧得意地哈哈大笑。
“我这不是怕你死在五条的手里吗？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可是又救了你一命呢！但是不用谢我，我们什么关系啊？虽然你不肯给我介绍富婆但我们还是超铁的！”
夏油杰：“……”
——你这弱智猴子。
“总之我先走啦，小夏，我困死了。”
星野归一朝他挥挥手，旋即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以后有什么事情再电话联系咯。可别像今天这样，什么危险的事情都瞒着我们这些朋友，一个人自己去冒险啊。”
夏油杰抬头看向她，似乎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变回了正常的朋友道别：“啊，我知道了。”
“谢谢你和悟今晚来帮我。”他说，“……回头见，御坂。”
拉开车门的星野归一十分惊诧莫名地转身：“话说回来，你最近都不叫我‘臭猴子’啦？”
“哈？你这臭猴子！”夏油杰立刻满足了她的抖m要求。
星野归一这才觉得对味儿了：“嗯哼，没毛病。再见，小夏。”
圆滚滚的汽车亮起了红色尾灯，一路消失在长街的拐角处。只剩下坐在路边花坛的夏油杰苦笑着从口袋里摸出那包香烟，抽出一根塞在嘴里，用机械臂的手指打了个火星点燃烟头后才深深地吸了一口。
“嘶……这烟怎么有点苦？”
…………
……
一晚上疲惫不堪、连着赶场还杀了几百个仿生人的柔弱雇佣兵星野归一回到所租的居酒屋里，回到房间中狠狠地睡了一觉，直睡到第二天的将近中午时间才醒过来。
此时的芥川银已经回去上学了，因此星野一个人在家就懒洋洋地刷牙洗脸，原本打算下楼吃早饭（中午饭？），没想到却接到了俄罗斯人的信息。
费奥多尔问她这周有没有空出来吃个饭，因为他打算要回国了。
因此星野归一立刻连早餐也不吃了，在宇佐美房东太太像是在看小姑娘情感八卦的微妙目光中，女孩子准备出门。
出门前，星野注意到平时上午会在店里帮忙顺便上网课自学的长女音叶不在，因此顺口问了一句：“音叶呢？出门进货啦？”
“那倒没有。”店长太太笑着说，“昨天音叶和几个以前的初中同学一起去附近的营地里露营了。应该今天下午就会回来。”
“原来如此，和同学聚会玩玩也好……”星野归一寒暄道，旋即将仿生人服务员“宙”送过来的热姜茶喝了两口后就出门跳上仓鼠球，一路火速赶去蹭饭了。
虽然星野跑得很快，但宙同样快速地追过来，把她喝剩的姜茶倒进外卖茶饮的杯子里塞进车窗缝隙里：“御坂小姐，拿上！”
“不用啊，宙，我是去白嫖……啊不是，是吃别人请客的饭！”
言外之意就是要饿着肚子去赴约才最完美。
“姜茶路上可以喝。”宙坚持道，“万一您开车时口渴了怎么办？”
“……好吧，多谢了。”
星野归一有点无奈但其实又挺高兴地收下了这份小礼物。
话说房东宇佐美一家人真的很热情，虽说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但依旧时不时地变着花样投喂她和小银，事后也不肯多收钱，总说那些食物饮料不值几个钱。
因此住在这儿的两三个月下来，她星野归一因为工作压力大所以还没怎么变胖，倒是小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圆润了一圈，浑身上下也捏起来肉乎乎的了——除了脸没有胖，因为她的脸不是“人脸”而是“脸板”。
啊？你问为什么星野会知道这种事？当然是因为她亲手捏过呀。
就这样，星野归一一边滋溜着热乎乎的姜茶，一边开车来到了费奥多尔住的地方。
出乎预料的不是什么酒店，也不是什么奇怪的贫民窟，而是一处看着很正常的居民住宅并且还配有一个小院子。
“你来啦。”戴着帽子的俄罗斯人从屋里猫猫探头出来，稍显热情地说，“快进来，我家还蛮大的。”
星野归一：“……”
请不要说这种引人误会的言论。
因此她一边进屋一边好奇地东张西望：“费佳，这是你买的新房？”
“怎么可能，是森医生借我的房产落脚点罢了。”费奥多尔回答道，“原主人是港口以前一个干部养情人时用的，后来他上个月死了，情人也跑了，这房产就收回组织去了。”
“哦……”
于是星野归一想起先前进门前看见门口那个有些陈旧的姓氏门牌写着一个日文姓氏，顿时相信了这一点。
原来俄罗斯人已经在庭院里摆了烤炉架和桌子，已经腌制好的各种烤肉原料都串好了铁签子。牛肉与圆葱、小番茄等蔬菜排列组合的串好，一旁还摆放着黑胡椒、盐、小茴香等种种香料调味品。
是的，这顿饭他们不是去外面吃，而是费奥多尔亲自下厨向她展示所谓的“俄式烧烤”。
俄式烧烤其实源自土耳其烧烤的烹饪法，但在流传到俄国后广受欢迎，迅速成为其本国美食之一。
趁着烤肉签子纷纷摆上架子开始烧时，俄罗斯人走了过来。
“御坂，你要来点熏鱼吗？”这人拿着一个碟子，上面有五六块焦黑的玩意儿。
星野归一正在快乐地喝着冰可乐，闻言顿时目露迟疑之色，但又觉得拒绝人家好像不太礼貌：“来……吗？”
然而她的碟子里立刻被俄罗斯人用铁夹子放了一块熏鱼干。
星野尝试地吃了一口，一时间感觉自己的口腔都在发麻，也不知道这是辐射食物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吓得连忙趁费奥多尔转头看火时偷偷塞进兜里的小海豹肚子里去了。
天妇罗尝试地偷偷掏出来啃了一口，也被麻得整只小海豹都僵硬了好几秒。
豹毙jpg
“话说回来，费佳你怎么会突然想回国了呢？”星野归一尝试着转移话题。
黑发年轻人似笑非笑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因为事情办完了呀。”
“这样啊……”星野归一顿时有些唏嘘，虽然明知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但每当离别之时，依旧惹人惆怅感慨。
“听你这语气，莫非，御坂你舍不得我？”费奥多尔忽然笑着问道。
星野归一不假思索：“是啊。”
“……”
于是这回轮到俄罗斯人露出了略显茫然空白的表情了。
不过接下来星野归一的解释就让费奥多尔明白这货依旧是那个神经粗大的笨蛋模样。
“好歹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嘛！这下子，骤然听说你要回国，我刚才来的路上还在想，自己是不是也该回去了呢……”
星野归一笑着用可乐与对方的伏特加杯子碰了一下。
俄罗斯人用一种微妙而探究的眼神看向她：“那你为什么还不离开呢？”
“因为事情没办完呀！哈哈哈哈！”
就好像费奥多尔没有问她到底“想回去哪里”，而星野归一也没有解释“具体是什么事情没办完”。
成年人之间都有自己的小秘密，朋友之间能够把话说到这一地步已经很难得了。
星野归一喝了几口可乐，盯着那些烤得七八成熟的烤肉串随口问道：“咱们堂弟还好吧？”
“你说罗洛？当然，他跟着森医生一起工作时可开心了。”
费奥多尔坦然地回答。
还真别说，他居然给中原中也像模像样地取了一个“罗蒙洛索夫·米哈伊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名字，鬼知道是真是假，反正没人追究这个……
接下来他们两人一边开始吃烤肉一边聊起港口mafia最近的新局势。最近森医生利用高超的外交手段和武力震慑化解开了一些敌对势力的为难，再加上前任继承人松川胧三郎的交易配合与政府里有人脉的背板，他总算在这个组织里站住了脚跟。
“说实话，虽然他坑过我几次，但其实我也不怎么讨厌他。他也不容易……”星野归一叹了口气。
毕竟想在这座城市里往上爬的人，哪个容易呢？
“你总是那么为他人着想，御坂。”费奥多尔举起了酒杯向她致意，“如果我是你早就暗杀那个家伙了。”
星野归一愣住了，旋即她的脸有点发烫：“还、还好吧，我的性格就是这样啊……倒不是说一定要杀了什么人，杀人只是一种手段，如果能够避免的话我会尽量不那么做。”
“所以话又说回来，关于那个慈善基金会……”俄罗斯人摸着下巴问道，“你想搞成什么类型的组织。”
星野归一：？
星野归一：“不就是……普通的慈善组织吗，还能什么类型……杀人放火吗？”
费奥多尔凝视着她那双茫然的血红色眼睛，沉默了片刻，倏然笑起来。
“你不想说就算了。换做别人，我一定会挖出答案，但面对御坂你……我还是希望你能再保留多几分未知的神秘感。”
他一如既往的谜语人风格。
可是星野归一还是迷茫了，连嘴里的肉都不香了。
等等？到底不想说什么啊？费佳到底在暗示她什么……完全听不懂啊！
但是，直到这顿饭的最后，费奥多尔都没有再提起这个话题。
临别前，他微笑着祝福道：
“努力地活下去吧，我的朋友……在即将到来的时代浪潮里，你可别就这样淹死了。”
“不然的话，我在这个无聊世界上的乐子也少了一些呢。”
作者有话要说： 杰哥（芳心被纵火然后看着对方跑了）：……呜呜，臭猴子。
小红：再见了兄弟！
费佳：你真温柔啊。我的朋友。
小红：脸红jpg
赛博人，人均乐子人。只想找乐子，根本不管什么立场。
其实不知你们发现没有，饭团如今已经有点懒得掩饰自己的黑了……他问那句话的另一个含义其实是“小红你搞基金会的目的是要造反吗”。
小红：什么？？？
如果小红承认了这件事，饭团会为了她的造反事业欣然留下来帮忙（当搅屎棍）。当然，也更容易打出他的感情结局。
不过他最后也很隐晦地表达了自己对这个笨蛋的一点点喜欢（我觉得根本没人看得出来吧！谜语人滚出东京夜之城！），普通人哪里配得上他亲手做烤肉大餐还不被毒死啊？！（对，说的就是你，文野剧场版里的宰）
总之，一个热心的饭团下线了。
虽然他自认识以来就一直给你麻烦，但他跟你一样，也不过是个被世道所折磨的可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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