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鸿儒又不言语了，锦棠替他把一双手包扎好之后，见他还是垂头丧气的，还当他生气了，便拉了拉他的袖子：“这样小气不成？我也没说什么。”
“不是，我只是不知道该不该问，倘或问了......娘亲生气了，该怎么办？”苏鸿儒有些茫然不安，沈惜柔虽然向来温和柔善，但在教育子女这方面，可称得上是一位严母。
因而苏鸿儒兄弟两在苏琅面前，反倒敢胡闹一些，沈惜柔若在，便只是老老实实的。
“你又并非蛮不讲理，而是乐善好学......舅母为何要气恼？”锦棠笑着，安稳着苏鸿儒的心，“男子汉大丈夫，何必这样扭扭捏捏的？何况那并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娘亲。你同娘亲都不能坦诚相待，别人又该如何？”
“说什么呢？”正说着，沈惜柔刚好走了进来。苏鸿儒见了她，下意识地将手藏在背后。
这明显的动作，自然引起了沈惜柔的注意。
其实早在进屋的时候，她便闻到了一丝还未散去的血腥味，这会儿便快走两步到了苏鸿儒身边，拉过他的手。
一见两只手都包了纱布，沈惜柔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又贪进了不是？凡事需得循序渐进，一味的图快，反倒适得其反。”
苏鸿儒不答，似是在犹豫，锦棠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裳，示意他开口，也给了他一些勇气。
“娘......你为什么......不肯教我功夫？”
沈惜柔一愣，便知症结所在，不由得笑了：“怎么没教你呢？但凡上乘功夫，需得内力深厚，随机应变，招式反而是其次。你们兄弟两如今就是个沉淀内力的过程，是以招式上略逊一些。而娴儿天生不足，无法练得醇厚的内力。是以你小姨和姨夫才教她精炼厉害的招式，让她行走江湖的时候不至于没有半点自保的能力。”
沈惜柔一面说，一面抬手理着苏鸿儒有些凌乱的头发，笑道：“再过一两年，待你们的内力沉稳了，再教给你们招式，是事半功倍的。”
“真的？”苏鸿儒一喜，眸中映着光，几乎要雀跃出声。
“骗你做什么？只是儒儿，为人应当沉稳，有远见识大局。一昧只计较眼前一时的得失，是成不了事的。”沈惜柔道，苏鸿儒当即收敛了七八分笑意，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些：
“是，儿子知道。”
晚饭过后，锦棠便拉着曲雅娴回了王府，自然先去见过了胡湘儿，去红巾翠袖见苏乔的时候，却在门口叫青池拦了一下：
“郡主，娴小姐，晚些再进去吧。”
曲雅娴却不肯，一面绕开青池，一面笑道：“姑姑就别拦我了，我想乔姨得紧，待会儿乔姨歇下了，便只能明儿再见面。”
青池的敏捷度自然不比曲雅娴，便只能眼睁睁地瞧着她进了屋，还没来得及追，锦棠就挽住了青池的手臂：“娘亲又在看箱子里的东西？”
“是啊，主子但凡看那箱子里的东西，都不喜欢有人打扰的。”青池叹了口气，偏偏曲雅娴每次都往里面跑，偏偏她又拦不住。
“姑姑放心，娘亲不会生气的。”
“是，主子不会生气，你们就大着胆子乱来......不过仗着自己身上有功夫。赶明儿我也去拜个师，学了功夫，看你们还能怎么办。”青池故意道，却没有怪罪的意思，锦棠冲她一笑，便也跟了进去。
姐妹二人一前一后走进屋里时，见苏乔正坐在桌前，手边摆了一摞信件。
看纸张微微泛黄，便知这些信已经上了年头了。
“乔姨。”曲雅娴跑到苏乔身边，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包糖来，笑得甜甜的，“吃糖。”
“你什么时候来的？”苏乔的注意力都扑在手中的信上，直到曲雅娴跑到自己身边，方才回过神来。
“便是今儿早晨，乔姨你尝，可甜了。”曲雅娴一面说着，一面拆了纸包，选出一颗看着最顺眼的糖，喂给苏乔吃。
锦棠这是看着墙角的箱子半晌，才回过头来：“娘亲少吃些，当心伤了牙。”
“好，就吃这一块，其他的，你们姐妹留着慢慢吃。”苏乔口中有糖，声音难免有些含糊。
她一面说，一面慢慢地将信装在信封里，而后按着顺序理清楚，放回了箱子里锁着。
箱子的钥匙，被她日夜挂在胸口。
锦棠知道，箱子里面是秦长淮留给苏乔的东西。
她常常看见苏乔独自一人坐着，把箱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拿出来，看一看，擦一擦，而后又一件一件的放回去......一天便也这么过去了。
“乔姨，我陪你住几天，好不好？”曲雅娴拉着苏乔的手撒娇，苏乔自然应允，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你乐意住多久，便住多久。”
第二日，曲书安并着沈惜柔姐妹两来了王府，一进门，见着苏乔的模样，沈菁纹便忍不住皱起了眉：“看你这没精打采的模样，不知道的，还当你七老八十了。”
苏乔一笑，将刚刚泡好的茶给沈惜柔姐妹一人倒了一杯，曲书安那，自然是给他准备了一坛好酒：“人都会老的，七老八十也算是长寿。儒儿他们没来？”
“念书去了，说好下了学堂便来......瞧着你比上次又瘦了些，可是不舒服？”沈惜柔关切道。
“我一年到头都是这模样，惜柔姐姐不必担心。”苏乔道，曲清河等着她们寒暄完了之后，方才开口：
“乔姐，这段时间，我师祖可联系你了？”
虽然苏乔严明自己已被逐出师门，可曲清河的意思却完全不同。
这边苏乔不许他再唤师叔祖，那边曲清河仍叫着苏乔师妹。两相为难之下，曲书安索性开口唤一声姐，虽然苏乔的年纪要比她小一些，却也实在没别的法子了。
“我已十来年没与曲前辈有过来往了，怎么你总不信呢？”苏乔叹道，却也习以为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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