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想听听她的声音，听她哭听她笑，只要是她的声音就好。
他打开留言箱，才想起留言箱早被他清空了。
与她的通话记录也早已是几个月前的了。
未接听的就有几十个，而她给他发的信息他也都全部扔在垃圾箱里。
他记得那是林奶奶弥留之际她求他去医院的时候。
那段时间他故意躲着，她满世界找他。
现在，他就在这里，可她再也不会来找他了。
左怀希此刻才意识到，那个女人已经很久很久没给他打过电话了。
该是失望了吧。
不，应该是绝望。
男人穿着单薄的衬衣就这样裹在沙发里熬到了天亮，硕大的房子里好久没闻到熟悉的花香了。
以前他一回来总是能闻到一股百合芬香。
她说，百合百合，希望能与他百年好合。
男人长须一口气。
以往，她也是这样一个人，熬到天亮的吗？
男人站起身，想要去冰箱拿些酒来麻痹自己。
眸光却被冰箱上面的便利贴锁住。
他认得，这是林慕楚最喜欢的小楷。
“怀希，下层有醒酒汤，你胃不好别忘了喝。”
左怀希的心像是被电击中了一般。
已经泛黄的便利贴上每一个字都透着浓浓的爱意，可以前他从未留意过。
曾经，不论他是否回来，回来多晚。
她都会给他留灯。
冰箱里永远都给他留着饭。
她一直惦记着他胃不好，可她都已经胃癌了他却毫不知情。
左怀希的心里一阵抽痛。
???他突然开始怨她，怨她什么都不告诉他。
???怨她什么都要自己承担。
可告诉了他又能怎样？
同情和怜悯从来都不是她要的。
深爱一个人，大底便是如此吧。
一个人默默承受着一切。
也许，他从来都不配知道她的一切。
——
一个星期后，助理来别墅找到他。
“左总，这是早上医院保洁，在林奶奶曾睡过的病床下发现的。”
那是一封信。
左怀希像是一头干涸的狮子，迅速打开。
左怀希从未像现在这样，渴望去了解一个人，只要是关于她的，不管人或事，他都迫切想要知道。
上面是林奶奶生平最喜爱的小篆，密密麻麻写了一整页。
“怀希，奶奶就快离开这个世界了，有好多好多话想当面对你说，可我不知道有生之年能否再见你一面，所以写了这封信。
我知道你心底终究是怨恨奶奶的。我也知道楚楚那傻丫头未必请得动你。楚楚是个孝顺的乖孩子，为了赎出父亲的尸骨，不惜将家里的祖传之后变卖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那副画是假的。
是我害了她，也害了左家。真的早在楚楚几岁时便被人调了包，这幅假的虽假却足以乱真，楚楚爸身体不好，又视画如命，发现被调包后我也就一直没说。丫.日。
想到只要一直留在林家，真画假画又有什么关系。
可谁想到那个傻丫头会把画卖给你父亲，知道后我极力阻止逼她把画赎回来，可那丫头倔啊，打死也不愿眼睁睁看着父亲被抛尸荒野。
无奈，我只得让她嫁给你。楚楚这丫头除了性子倔点，其他方面都是极好的，林家家底已空，房子也被人抵押了，实在无以弥补。所以才……可我错了，大错特错。这世间唯一不能去平衡物件的就是感情了，奶奶看到她过得不幸福比谁都难过，可却无力改变。
终究是我们林家对不起你。奶奶在这里跟你道歉，对不起孩子。
那孩子什么事情都自己扛。怀希，如果有下辈子奶奶给你当牛做马赔罪，只求你，今生对她好点……”
读到这里，左怀希的心口像有口巨石堵着，无法呼吸。
是他错怪她了。
原来她压根就不知道那画是假的。
她嫁给他也不是为了贪图富贵。
林慕楚的影子再次浮现在左怀希的脑海里。
她笑着说，“没关系，再晚我都等你。”
她哭着求他，“怀希，可不可以陪我一小会。”
林慕楚也曾是名门望族的小姐，骄傲如她，却不想
被他欺负成了那般模样。
在冰天雪地里，在高墙深牢里……种种种种回忆，穿过左怀希的脑袋，像是无数尖刀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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