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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盏书斋 > 那些被自己藏起的事 > 第十八章 不吓不相识
 
今天我的漫长的无聊言语之中对他有几分有用我不可知,但他所说的这个提议我觉得可能对我有用,而且好像这次谈话里唯一有用的东西。至于其他的,所谓培养默契和信任,本就是没法算没法讲的事儿。推门而出,想着要不要现在回院子,或者上街走走再回去也可以,毕竟这会儿离下班也不远了。正盘算着,不想被人叫住,回头一看,是多瑞亚,那个上次把我吓得够呛的外国姑娘。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的名字,真巧,你也来看医生啊?”我跟她打招呼。

“不是巧合,我一直在等你。”她说。

“是吗?找我有事?”我很意外,我们没什么交集啊。

“上次的事我该对你道歉。当时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然而后来郭先生对我解释了原因,我之前从未想到我很喜欢的碧玉蜘蛛发夹会吓到人。这是个意外,但我仍想弥补此事,所以我摆脱她们在你来这里的时候联系我,让我可以当年表达歉意。”她的话说得还是像粘稠的麦芽糖,连片不断,但是有点甜。

“你多虑了,这件事没有任何人需要负责,即便当时我被吓人我也不会怪你的。这是真的,我不会从结果的好坏上来裁定责任,这只是单纯的意外而已。我们俩之间没有任何问题。”我对她说,告诉她这事儿不用放心上。

“你不怪我那就太好了,那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吧。或者,我们去喝一杯?我请。”她建议。

“好,当然。不过,你大概不知道,我其实还在警察的监控之下。我不知道你在不在乎,但诚实来讲,我还是要先对你说明。”我说,但其实警方只是不让我离开上海市而已。

“什么?你做了什么?”这姑娘本来眼睛大脸盘小,紧张之下就更显眼睛大了几圈。

“也没什么大事,我就是牵扯到一个案子里面,我不是说我很多事想不起来了吗,其中就有有关于这个案子的部分。当然,我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事儿,要不警察起码也得限制我的行动是吧。别害怕。”我把头向后仰了仰,她瞪大眼睛的时候有那么两三分骇人。

“那你还会邀请我喝酒吗?”我问。

“哦,yah,当然。”她停顿了一下之后答应了。

“那我告诉家里我晚回去一点儿。”我转身找前台护士那里借了电话。这是她改变主意的最好机会,如果她怕我,或者不安好心。

但她没有改主意。

11月的下午四点,天光尚在,哪个酒吧都不会在这会儿开门。不过在这个西班牙姑娘的想法里,去餐厅吃点餐前小菜喝点酒在这个时段倒是正好。她带我到了一家西班牙风味的小餐厅,地下一层,但是有街边露天桌位。当时她举着两杯一升的啤酒杯走到桌边的时候,我下意识地想,这姑娘可能是个小酒鬼,我要不要提前想好退路,我倒是不惮直接拒绝她喝完这杯之后继续邀请我接着喝,只担心自己喝多了就忘了拒绝。

“致敬我们奇怪的见面仪式!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她端起酒杯和我相碰。我喝了一大口,微凉爽口,酸涩之感轻末可感却不可回味。正当我打算感谢她的酒的时候,看到的是她只不过喝了少一点,酒杯几乎还满着。

“既然邀请我一起喝酒,你怎么不喝呢?”我问,此刻我倒是有点紧张,莫非这酒里有药?

“我喝了的,不过我发现你很喜欢喝酒?这一大杯酒不够你喝吧?”她回答。

“我,这,哦,是这样,我们那儿的习惯是第一杯酒要喝干整杯。不过那时候喝的不是啤酒,杯子小,后来啤酒流行之后就变成第一口多喝一大口。”我现编现说,这是我第二次喝酒,要说酒量,我自觉还行,或者说不会是最差那一档。不过从她的话语里我想到了一点,我酒量若是真大,那这酒钱怕是也要花上不少。这一杯酒七元,喝上三五杯在加上点吃食,一晚上可能要用掉一百,初次见面,这可不合适。

“多瑞亚,你来中国多久了?在这儿做什么工作?”我换了话题问她,然后把小盘子里的土豆块送到嘴里,这是一种淋着酱汁的煎土豆块,口感不错,量不大,但便宜,而且这是我自己付的钱。

“到现在大概十周?我在这儿做图案设计。”她对她的职业描述很简单,我听后感觉还是没懂她具体是做什么的。“你呢,你在做什么工作?”

“我在一间天主教教堂,帮忙。一份临时工作而已,不值一提。”我想我这种临时工的工作不解释也罢。“你的工作具体是要做什么呢?我不太了解那是什么样的工作。”

“为需要征集图形图案的各种单位公司工作室或者个人进行设计投稿。他们需要什么我就会按要求设计什么。所有可能的方面我都可能涉及,建筑类,服装类,规划类,标识类…所有可以图形化的项目。但是你可能知道,专业类的设计人员在各行业都非常多,而我与他们相比没有竞争力,我的设计更多趋于概念与表现。这样设计空间自由度就会很大,我的机会也就可能更大。这也是我到中国的原因,异国文化能丰富我的见地,同样的,中国也有可能我带来的西班牙元素。”她说完之后我算是略理解两分,但日常是怎样的还不可知。

“就你一个人吗?或者说你是自由设计师?”我又喝了一点酒,在我的理解,这个设计工作往往是一群设计人员构成一个机构承接设计工作,也不知道她跟这种是不是相似。

“我和几个朋友住一起…,你说工作,是的,就我一个人,一个人做所有的事情。没错,不稳定但自由,我现在需要自由,灵感与乐趣是我现在需要的,它们能决定我未来积累的多少。如果有哪家公司欣赏我也可以签我做合作设计,比如珠宝设计,我和一些珠宝经营设计商有合作,我把我做好的设计图给他们,他们看中的就会支付我一些钱。”她一边慢慢地吃着薄薄的火腿片一边描述着她的工作。她的盘子里是火腿甜瓜,甜瓜…,我知道西班牙的火腿很有名,但火腿和甜瓜一起吃,这个超过我的想象。

“听起来你以前也来过中国,那么这次你会住多久?”我问她。

“我签了半年期,计划是在中国过完中国的新年之后再定具体时间,在这一点上要看我的工作以及学习情况,如果顺利的话我也可能申请延期。…说说你吧,你为什么要去教堂帮忙,你原本是做什么的?”她又把话题转移到我了。

“我…,我认为教堂现在适合我,所经历的事让我相信我可能在那里获得改变。至于我以前的工作,我也在总结,当我想清楚之后,才能计划未来去做什么。”我这话里没透漏任何实事,就是一些情绪描述,至于她会怎么想我不知道,但这已经是我想得到的推说自己经历既非谎言最好解释方法。“不过你邀请我是为了什么呢?单纯道歉我想言语就已经足够,能在这儿同你喝酒你是否找我另有其他?”喝掉的酒精大概开始起作用了,我意识开始喜欢直言直语。

她给了我一个漫长的笑容。然后整理一下头发,对我摆摆手。

嗯?这是让我过去?要隐秘地说?我就说嘛,找我肯定是有原因。我起身推开椅子走到她身旁俯身靠近她的头。却看她稍低下头似在思索,然后抬起脸对着我笑言:“我想让你看看我的新发夹好不好看。”说着,她一拨头发,原本在发丛之中忽隐忽现的闪亮玩意就全部显露出来,是一个蝎形纤薄的暗金饰物。

“挺好看的,比真蝎外形写意,足长而不弱,体部无节靠塑形时留下的金属起伏形成了节的感官,并且这样看来反光更有层次。两颗…两颗如此小巧的红宝石作眼虽与真蝎不符,但用于饰物却合适,能让整体元素不单调。”我瞎掰一通,心里想的是这算什么?你接下来要说什么?你要说什么事儿要以这个小玩意开场?

“哦,你就这个表现?我是说你是这样认为的?” 她有点失望。

“这是你设计的?我不懂珠宝…,只能从外观说说,我没任何专业知识,也不会设计图样。”我想一般人也就这样随便说几句赞赏的话也就够了吧,指望我对你极尽奉承我也就做不到呀。

“你不怕蝎子吗?这个也有很多腿的。”她说。

“不啊,我怕蜘蛛也是只怕突然出现在我眼前,怕爬到我的身上,远远就可以看见的蜘蛛我又不怕。当然我也不会用蜘蛛发夹放在自己的头上。至于蝎子,我本就不怕。不过说…你原本是打算吓我?”我一边对她解释,一边似乎发现了一个非常可笑的结局。

她做了一个挑眉的表情吹了口哨。

“你九岁是吗?”我居然遇上这么个孩子一样的人,原本我料想的什么阴谋什么计划统统都是毫无关系,这真是,永远有人用着最简单的心思超出你最负复杂的算计。

她吹完口哨之后抑制不住地笑出声:“你当时的表情太有趣了,我们当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后来听到解释之后我笑了一晚上。哈哈…我从没见过那么威严的人会忽然一下被吓成那个样子…”片刻之后,她终于停下笑声,“今天是我的错,哦,不,其实我是好奇你是不是真怕这种小虫子,因为我也怕一些虫子,是吧,这样其实我们都一样。不过我从来没被吓到像你那样。原谅我吧,让我们再喝一杯,趁着下午的太阳还没有落下,不高兴的事让我们喝完酒之后再看看有没有变化。”

说着她又举起酒杯找我碰杯。我就觉得我初见她之时一直有种感觉,就是那种精力旺盛的孩子那种感觉,简直是俏女郎身,熊孩子心。不过,我对她并不厌恶,但也可能是暂时的,一次胡闹可以不计较,再三再四那到时我肯定管不住自己的手。

“别再这么做了。而且你要想明白,如果我刚才被吓得大喊大叫,那么丢人的不光是我,周围人们也不会喜欢你。”我对她说。“不过,这些东西是你设计的?”

这些东西是她设计的概念图,跟实物不一样,但也可以称为是她的作品。我继续吃着煎土豆,还是大口地喝着啤酒,此时太阳已经躺在地平线,阳光也已经不再能给我带来温暖,我喜欢这种喝酒的感觉,但一入秋夜再在街头喝啤酒就不再合适了。

“感谢你的啤酒,我没什么能回赠你的东西,不过下周让我来请你喝酒吧。那么现在让我们各自回家?”我想向她道个别,用日落做个结感觉不错。

“其实你有东西可以给我。”她说。

“嗯?是什么?”我身上没什么稀奇的东西。

“让我练练手,我有几周没画肖像画了。”她回答。

“那,你是看上我了?看重我哪一点值得你画呢?”也不是不可理解,她既然是做图案设计,那必定有绘画功底。

“哈,你被吓到样子。”她又笑了。

“你少来,你又想拿蜘蛛吓我?好吧,你准备画笔画布颜料了吗?”她那个小包里面最多也就是铅笔和日记本,或者用电子笔记,这两种她想画也没关系,用不了多长时间。

“来我家吧!”她说。

“我们才见面你就带我回家?你了解我多少?你不怕我是坏人?”我问,我知道中国治安很好,一般来说也不会带着陌生人回家就有麻烦,但是吧,我认为太快让别人知道自己的住址仍然不合适。

“你这种穿着修女毛衣的人我也需要怕?”她说。

“哦,这个,这是她们送给我的,她们送给了我一些衣服。你因此觉得我毫无威胁?也算合理。”我穿的这种薄毛衣并没什么标识,但见过的人能猜到也在理。“但是,你会不会对我做什么?”

“你?我会抢劫一个修女吗?”她大笑起来。

“你住的是别墅?”她带我来的是一个公寓与别墅皆有的小区,而她是在一间别墅门口掏出的钥匙,这让我有点不安和好奇,我身前这个姑娘这么有钱吗?

“没错,这是我的家,起码最近几个月是。进来。”她说。

按亮了灯,我打量起这间繁复之地。这一点让我疑惑,一个租期不过六个月的房子怎么会有这么多东西,放着许多杂志的漆木多层书架,放着几套餐具的长方多人餐桌,放着一些件衣服的衣架,画着各种图案的墙,这个应该是在墙上另挂的画纸,可能也就是多瑞亚练手的地方。另外还有跑步机划船机,角落里还有挺好看单车,门口的鞋架以及旁边空地放着十几双鞋子。其余生活用具也是散步其间。

“这…你是你家?好像,有好多人?你一个人住吗?”我猜她可能是和别人一起住才对,要不然不该有这么多东西。

“不止是我啊,是我和我朋友们,我说过的。”她回答,一遍说起了这间别墅的由来:“我的朋友在上海的一家西班牙公司工作,这家公司就为公司里来自西班牙的女孩们租了这间房子,不过后来一些新进公司的其他一些外国女孩也会来这里住。这也是为了容易适应在中国的生活,等她们熟悉这个城市之后她们就可以选择搬出去住,毕竟公司要求不可以带性伴侣过夜。我不是这个公司的人,但我朋友是,而且气势我朋友是我堂姐,这样我就来在这里蹭住了。”

这样说来就很符合这里的环境了,而且听起来像是新人驿站。

“所以,这里住的其他人呢?哦,算了,这才刚过五点。“肯定没到下班时间。“这墙上是你画的吗?这组裸露的女人后背画得让我羡慕不已,从简笔曲线,到润色肌肤,到最后成品和写实无异。我既佩服你被灵性环绕的手又喜欢这张充满曲线又光洁的背,我甚至想摸摸这后背的皮肤,光看这背就能感觉到这个女人既健康又火辣。”我说的是墙上的一组组画,从铅笔线条到成品美人,这是一个坐姿穿着露背裙盘着金发的年轻女人的背影。

“最后那张是照片,那是我的朋友,她做模特供我画的。”她说。

“啊,我就说,画的太写实就失去艺术性了,你这样有创造性的画家怎么可能照搬原图呢。另外你朋友看起来真是火辣。”我赶紧奉承两句之后马上换话题。

“你很喜欢她?”她问。

“这么性感谁不喜欢呢。”我随口回答。

“那你一会儿就可以见到她了,她就住在这里。“她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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