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怕电话又挂断了,急切地说道:“具体什么时候,你现在在哪呢,我去接你,或者你不要挂电话,一直保持通话,至少让我能感觉到,你就在身边。”
他那边忽然重重地咳嗽了一声,之后就像是止不下来似的。
心猛地一揪。
“长卿。”
手机好似被拿远了,又或者他是在压制着,咳嗽声小了许多。
我提心吊胆,好半响,他轻快地语气从电话里传来:“河北那边太干燥了,喉咙有些不舒服,有点咳嗽。”
“那我现在去给你炖雪梨水,等你回来了,正好可以喝。”
“好,那我先挂电话了,忙完了就去机场,晚上就能见到了。”
“…好。”
不舍的挂了电话后,我急急地下楼。
他说晚上回来,现在早上七点钟,离他回家的至少还有十几个小时。
我却忙慌地将雪梨水给炖好。
我一天哪里也没去,就坐在家里等他回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慢慢地,睿儿上学又放学回来,晟儿跟祁儿吃了又睡,期间醒了几次吃奶,贝贝将搭好的积木推了又重新搭。
天慢慢地暗了下来。
我将雪梨水热了又热,之后又重新炖了一锅。
我望着大门外,看着不远处来来往往的车辆,没有一辆是我熟悉的,再往远一点,是高耸入云的大厦,仿佛连接着天边。
这个城市的灯,都亮了。
当时我有一种等不到他回来的惶恐感。
睿儿问:“妈妈,爸爸怎么还没回来。”
“快了,快了……”我一直望着远方。
起风了。
下雨了。
我等待地心焦灼起来。
大约晚上十点时,有车灯照了过来,我欣喜若狂地说:“回来了,回来了。”
我赶紧跑下楼去迎接。
车子开了进来,停下,熄火,灯灭,一个男人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从车上下来,脸被伞挡住,我看不清是谁,可是我能知道,那不是萧长卿。
我怔怔地看着人走近,看着他将大伞抬高,将脸露出来,是赵强。
“少夫人,萧总回不来了。”
我想,一定是我听错了。
强扯出一抹笑,说:“赵强,别开玩笑了,他人去哪里了,什么回不来了,雪梨水我都炖好了,再不喝又凉了。”
赵强神情沉重,重复道:“少夫人,萧总……回不来了。”
那一刻,我一天的等待化为虚无,咆哮:“好端端的,什么叫回不来了,他人呢,快告诉我,他人在哪里,我们约定好还要去拍全家福呢。”
我都还没哭,赵强先哭了。
他说:“萧总根本不是去了河北,而是躺进了手术室,他不接你电话,是因为他没法接,早上少夫人打电话来时,萧总刚刚醒来,他是强撑着接了你的电话,就怕你担心,他想回来,可现在回不来了。”
我浑身都在抖,错愕:“躺进了手术室?这怎么回事,他现在在哪?”
“周家。”
我什么都来不及想,去问,夺过赵强的车钥匙,直接开走了他开回来的车,朝周家去。
雨下得很大,路面上的车辆却并没有减少,北城不管什么时候,交通都很堵。
我一路狂按喇叭,超车,加速,赶到周家。
周家的大门敞开着,就像是在等待着我来一样。
车子开了进去。
我跑进周家大厅时,周敏也正好从楼上下来,脸上带着悲伤:“来了,去看他最后一眼吧。”
周家有一间实验室,那是周敏做研究用的。
这里什么医疗设备都齐全,就像是小型的医院。
医院有停尸房,周家也有。
周敏带着我走了进去,那中间的台子上,就放着一具冰棺,里面躺着的,就是我一直等待的萧长卿。
我无法相信,早上还给我通电话的人,此时已经失去了呼吸。
我完全傻了,腿就像是被这房间里的寒气给冻住了,无法移动。
目光定定地盯着冰棺,直到视线都模糊了,泪流满面。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周敏走了过去,推开冰棺,说:“我以为他能熬过三十五,看来,还是逃不过诅咒。”
我挪动着脚步,一点一点走了过去,看着冰棺里闭上眼睛的萧长卿,我崩溃了:“长卿,你快起来,我来接你了,我们回家好不好,你快睁开眼睛啊……”
周敏说:“他能撑这么久,也算不错了,你自己在这待会吧,待会会有人来带走他的尸体。”
我目光冷锐的看向周敏:“谁都不能带走他。”
周敏没把我的话放在眼里,用一种不自量力的口吻说:“珍惜你现在能陪他的每一分吧。”
丢下这话,周敏就出去了。
我颤着手触摸萧长卿的脸,一片冰凉,没有呼吸。
他不能醒来,不能陪我说话,他食言了。
“为什么又骗我,为什么……”
我再次尝到了撕心裂肺的滋味,那种痛,无法言喻。
我更无法相信,萧长卿死了。
他让我等他回来,我等了,可他,却没有遵守诺言。
没过一会儿,忽然涌进来一批人,为首的是一个白发谢顶的老人,穿着一袭青衫。
“你们是谁?要做什么?”
白发老人朝冰棺深深鞠了一个躬,表示哀悼:“萧太太,我们是来带走萧先生的遗体,凡是与周家有血脉关系的人,在他们死后,遗体都由我们带走。”
“不,他是我的丈夫,你们无权带走他。”
我的相护没有半点作用,白发老人向我说了句:“抱歉了。”,之后朝身后的人抬了抬手,示意他们拉开我,抬走冰棺。
无论我怎么反抗,挣扎,最后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将萧长卿带走。
我跟着追了出去,脚下踉跄,跌倒在地上,雨水很快浸湿了我的衣服,崴了脚腕,就算我爬起来追上去,也无法追上消失在雨夜中的车子。
我不知道自己摔了多少次,浑身都湿透了,我无能无力,只有眼泪。
周敏撑着雨伞,踩着高跟鞋走了过来:“还是省省吧,这就是流有周家血液的命,注定了的,若哪天我也这么忽然死了,尸体也会被他们带走解剖。”
“解剖?”我震惊,也无法接受。
周敏笑了笑,我不明白那笑容里藏着几分悲凉。
她望着车子远去的方向,说:“他们是国家的人。”
她在告诉我一个事实,我无法与这些抗衡的事实。
我就算是报警,让警察找回萧长卿的遗体,没一个人敢受理,就像是有一股力量,在压制着,让萧长卿的死,变得无声无息,甚至一具尸体也没留下。
我用尽了一切办法,半点作用也没有。
睿儿问我,爸爸怎么还没有回来。
祁儿跟晟儿整天也是哭个不停。
公司那边也因为萧长卿的失踪而大乱了。
对了,我没有宣布萧长卿的死,外界只认为是失联了。
一件接着一件的事,让我难以招架,承受。
流着周家的血就会被如此对待,那我的睿儿他们呢,他们身上流着萧长卿的血,这隔了代,那些人还会不会找上?
董事会那边的人,忽然找上我,让我代替萧长卿做决定,将总裁的位子让出来。
人走茶凉。
应该就是这个道理。
萧家出了这样的大事,那些朋友们自然都上门了。
苏瑾很是焦急,问我:“这怎么回事,萧长卿人呢?”
江若昀也来的很快:“日晟集团的事我都听说了,怎么会变成这样,萧长卿呢?”
难得的,萧硕跟萧念也是一起上门。
萧念问:“长卿哥呢?”
萧硕:“萧长卿是不是出事了?”
他们都问我萧长卿人呢。
萧长卿是这个家的主心骨,主心骨没了,这个家也就倒了。
我一一扫过他们每一个人,他们都迫切地等着我回答。
“死了。”
这是周敏的声音。
所有人都纷纷望向从外面进来的周敏。
萧念第一个绷不住:“你刚才说什么?谁死了?”
周敏站定,目光落在我身上:“长卿已经去世了七天,怎么,你还不打算向外界宣布?”
所有目光都落在了我身上,似乎在等着我一个肯定的答案。
至今,我都不相信萧长卿就这么没了,事情太突然,一切都是被动接受。
萧长卿跟周敏明明不合,为什么会让周敏主刀?
又得了什么病?
这一切都不知道。
是真的病死,还是一场阴谋,也不清楚。
尸体被人带走,连尸检都不可能。
我起身,与周敏平视:“他没死,他会回来。”
他会像之前一样,忽然有一天就回来了。
周敏脸一沉,以长辈的口吻训斥我:“我看你真是伤心过度,糊涂了,你不公布,下午我会对外公布,还有,日晟集团必须有人坐镇,如果你愿意接手,我会帮你应付那些股东们,如果你不愿意,我会将日晟集团收购,成为周家的产业之一。”
我看不懂周敏,她那样平静地接受萧长卿的死亡,我想怀疑她,可她又不图萧家的公司。
我走上前,盯着周敏的眼睛,试图从她眼里得到一些线索。
“事情是不是跟你有关?长卿是你唯一的亲人,你之前不是很维护吗,怎么现在变脸如此快,不过七天而已,你那么着急做什么。”
周敏皱眉:“流着周家血液的人,哪一个长命了?我见过的死亡比你多,有什么不能接受的,现在外面乱成了一团,不赶紧处理,难道等着公司被四分五裂吗?”
我厉声道:“长卿出事的消息是谁放出去的?外界为什么会知道他出事了,周家人不长命,可我看你就活得很好,你在医学方面天赋不是很高吗,怎么没救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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