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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盏书斋 > 花姐 > 第五十二章 永久伤痕
 
那一天,我的脑子挺乱的,发生什么至今不是记得很清晰。

只是记得我跟我弟吵了几句嘴,然后我养爸跑出来质问我,没说几句,便拿还没有熄灭的烟头来烫我的脸。

我的养父一身的酒气,拿烟头烫我脸时,还凶巴巴的骂我:“你个死丫头,不要脸的货,夜里出去勾搭野汉子,干脆死在外面算了,又跑回来做什么?”

我起初没防备,被他的烟头烫了好几下,用手拼命挣扎,护着自己的半边脸。

可是没用,他力气太大了,而且又喝过酒,我怎么能弄得赢一个酒鬼?

我用手掌护着半边脸,可并不管用。等他还要用烟头烫我的另一边脸时,我便索性用脑袋往他的肚子上一撞,从他的魔爪下逃脱。

拼尽所有力气,我迅速跑出厨房,只觉得自己的右脸颊疼得厉害,用手紧紧捂着,却始终没有减少疼痛。

疼得有一些麻木的我,一路跑到外面的一条小溪边,用水不断的浇在脸上,才让脸上的炙热感稍稍减弱一些。

我不断的用水捂着脸,过了很久,才累得背靠在树旁坐下。

天空已经一片漆黑,只剩下半边孤伶伶的月亮像是残破的碎玉,凄凉的挂在夜空。

今天的遭遇,简直就像是一个长长的噩梦,让我到现在都有些无法相信。

在学校里,给张婷婷那个小贱人一个下马威,跟校草终于确认了关系,以为自己会迎来一场美好的恋爱。

可到放学路上,就碰上二壮那个恶棍,好不容易从他手心里面逃出来,却碰上我爹发酒疯。

我觉得自己真是太倒霉,太不幸了,亲爹不疼,养父不爱的。原先在贼窝,天天想着回家,可真正的回到家后,却发现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

我想,等我长大之后,就会离开这个家,离开这个带给我不幸的地方,独自生活。

今天晚上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回家的,家里那个酒鬼,还等着我回去,拿烟头烫我呢。

我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等天亮的时候,就觉得有人在摇晃我的身体。

“佳人,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睁开眼一看,竟然是我娘。原来她昨晚跟姥姥劝了我舅一宿,第二天早上赶回家,却发现我睡在离家不远处小溪边的一棵大树下。

或许刚才没有看清,等我娘再看我一眼时,吃惊的问:“你这脸上怎么了?”

我的右脸颊还有一些疼,忽然想起来昨晚上被我养父烫过,想也不想就爬起来,跑到溪边看看自己的脸。

我往右脸颊上一看,清澈的溪水照见我的半边脸,上面有一些圆圆点点的痕迹,正是昨晚被烟头烫伤的部位。

我惊慌的舀了一些水,轻轻擦擦脸,也不知道是因为弄破了皮肤,脸上觉得火辣辣的疼。

可是,不管我轻轻的擦多久,那痕迹就是弄不掉,而且越弄越痛,痛得我心烦意乱。

我娘不解的问:“佳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你怎么睡在这里?还有,你这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我不想理她,眼睛泛红,委屈的哭起来。

难道要我直接对她说,就是你嫁的男人用烟头烫我,把我赶出来的吗?

我像疯了一样,不断的舀水清洗自己的右脸颊,希望那只是一个淡淡的痕迹,用水轻轻一洗,便能很容易的洗掉。

可是,那不是。

我没想到那烟头烫得能有那么厉害,能给我右脸颊带来这么深的伤害和痕迹,而且可能是一辈子的。

我娘看着我,以为我魔障了,拍拍我的脸,对我说:“佳人,你怎么了?死丫头,说话呀!”

我看着我那张脸,越看越觉得恐怖,越看越觉得害怕。

我娘扶起我的脸,轻轻的碰了碰,问我:“你这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那一刻,我害怕起来,感觉脸上的伤可能一辈子也好不起来。

眼泪不争气一颗颗从我脸上滑落,在我娘的质问下,我才把事情的经过告诉她。

哪料我娘知道事情的经过后,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你知道你爹喝酒后是啥样,你招惹他做什么?”

是我愿意招惹他的吗?我回到家,连口饭都不让吃,被弟弟欺侮成那样,难道连回击都不可以吗?他喝醉了,就可以胡作非为,就可以拿烟头烫人?

“是他们欺侮我,他们不是人!”我声嘶力竭的哭喊着,心里满腹委屈。

“别哭了,我先带你到村卫生所去看一看吧。哎,我这还大着肚子呢,你又出这事,家里没一个让我省心的!”我娘抱怨说,然后挺着几个月大的肚子带我来到卫生所。

卫生所里只有一个赤脚医生,平常只会开点药,量量血压之类的,但凡村里人有了大病,根本不会来这里看。

那医生看了看我的脸,就说了句:“皮外伤,不碍事,休息几天就好!”

然后,就用棉签蘸上些碘酒,在我的脸上上药。

人家说,庸医误人。以前我不懂,真到我的脸上留下永远的伤痕,我才真真切切的明白这句话。

其实,一般的烫伤是可以用碘酒治,但是在脸上,用碘酒是会让脸上留下痕迹。

我当时不懂那么多,等到事后才明白,却已经晚了。

我回到家后,我养父的酒已经醒了,他也意识到昨晚做错了事,见我跟娘一块回家,向我解释说:“昨个我喝多了,看到你欺侮弟弟,才动手打你!”

哼,我欺侮弟弟?在这个家里,除了别人欺侮我,我欺侮过谁?他哪里是用手打我,明明是用烟头烫我。

接连两天,我都没有去上学,打了个电话给我爸,说我生病了。反正我亲爸也不关心,像我这样让他丢脸的女儿,或许永远不出现在他的面前才最好。

我惊讶的发现,我脸上的伤痕颜色越来越深,几个圆圆的烫伤痕迹排成一朵梅花的形状,乍眼看上去像团深色的痕迹。仔细一看,又像是谁用梅花形的模板在我脸上烙出个痕迹。

为什么这个痕迹消不掉?卫生所的医生不是说‘过几天就好的’吗?

我有些害怕,再跑去卫生所问医生,那医生却告诉我,“你那里会留个轻微的疤,脸上留下的烫伤永远不会好的。”

我一听完,像五雷轰顶一样觉得难以置信。

我一直觉得自己长得不算漂亮,顶多算是眉清目秀。可是,如果脸上留下这样一个疤,那我的人生将永远藏在阴影下。

我会成为丑八怪吗?一辈子留下这样一个难看的烙印,永远抬不起头做人?

如果聂俊生看成这个样子的我,会不会不喜欢我?还有其他同学,看到我变成丑八怪,会不会取笑我?

想起这些,我就又气又恼,跑过去骂我养父:“都怪你,都怪你,让我脸上留下这样难看的疤!”

我养父没说话,我娘倒是接过嘴:“你这丫头,吼什么?你爹又不是故意烫伤你的,那天他喝了酒,你干嘛招惹他?留个疤又不算什么,将来娘给你介绍门好婚事,顺顺利利的把你嫁出去就行了,一家人有什么好责怪的?”

我听我娘这样一说,心立刻凉到谷底。这就是我亲娘说的话,我在她眼里,根本是个无足轻重的女儿,是个随时可以送出去的货物。

我被卖到按摩院,她不关心;我失踪几个月,她也不想找;我脸上被烫出个难看的伤疤,她也替我伤心,我只不过是她的一个污点,永远也没有她的其他孩子重要。

这样的娘,这样的家,我还有必要呆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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