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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盏书斋 > 反转在重生之后 > 第七十六章 丈量人心,盘算过往1
 
  执文带着厚重的卷宗走进帝君殿时,就看到因为过于无聊而闭上眼睛的言汐靠在关洱身上肆无忌惮地睡着了,舒适的眼角大喇喇地表示堂上的对峙与她毫无关系。

  而若无其事地抱着手臂的关洱则体贴地一只手环抱着言汐的肩膀,对尴尬的众人熟视无睹,像一座俊美的冰雕般封印住每个人的动作。

  后脚跟着执文走进来的红英武神第一次见关洱,但随即她就从对方那无与伦比的气场中领会了对方的身份。

  “进去啊,愣着干什么?”宏英推了一把盯着关洱和言汐惊掉了下巴的执文,然后大步往前走,规规矩矩地朝天帝行了个礼,“我查到了一些线索,应当与在场的几位有关的,就一道过来了。”

  被宏英吓了一跳的执文总算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站在一旁,但眼神总不自觉地往关洱身上瞟。

  在她的目光第三次落到关洱脸上的时候,她就对上了关洱冰冷而含着杀意的目光,只好悻悻地低着头,不敢再看了。

  无为察言观色的本领大概已经炉火纯青了,他径直忽略了叫醒还在熟睡的言汐这个想法,刻意放低了声音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便开始吧?”

  陵绪没等天帝的回应,自顾自点点头。

  其实这种情况在天界是比较常见的,天帝一般不会理会底下的人在说什么做什么,他往往只是等最后一个结果。可无为却在不经意的一瞥之中,似乎感受到了天帝眼里的不满,可待他再看时,对方又恢复了往日里高高在上的神色。

  “日文与剑妖相互勾结,先后在沅镇和鬼域布下了夺魂阵,约有上千凡人死于夺魂阵。剑妖的夺魂阵一半灵力用于自身修炼,一半灵力给日文提升神力。”陵绪公事公办地说着,然后朝躺在担架上的日文问道,“我这句话可有错处?”

  日文迟疑了一下,接着无奈摇摇头。

  陵绪继续道:“你与卓惕之间应当有合作关系,乾坤山的阵法是你与卓惕共同布下的。卓惕的目标是猫妖,而你的目标是乾坤山上无数精怪的怨气。你当时在天界拦住无为和宏英武神,目的就是想要亲自去乾坤山,想要瞒天过海让剑妖从中偷走满山的怨气,对吗?”

  宏英静静地看着日文无可奈何的点头,心中泛起一阵阵恶心,于是她上前一步道:“我后来查到剑妖在出事之后确实有去过乾坤山,没想到一座住满精怪的山峰居然这么受欢迎。”

  执文默默地在一旁记录着,她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喜怒不行于色的宏英,猜想着对方究竟是后来什么时候查到的,亦或是她其实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

  “日文是谁打伤的?”执文认真地看着自己的笔录,问道。

  这本来很理所当然的问题却引起了众人的一阵沉默,大家互相打量着对方却没有一个人开口。

  执文一脸莫名其妙,正想着追问时,一道慵懒的嗓音却忽然出现:“猫妖打伤的啊,大家都看到了,怎么不说?”

  所有人同时抬头,只见言汐一边擦着嘴角一边搓着脸,缓缓从关洱肩膀上抬起头,“在顾忌什么吗?”

  “……是,猫妖,”无为笑了笑,道,“但是他也没……”

  无为的话没说完,但是所有人都明白他的话音:但是他也没把日文打死。

  这句话中的回护意味太过明显,连最沉稳的宏英也忍不住瞥了他一眼。

  言汐好笑地看着各自演戏的众人,如果给他们搭个戏台,连戏服都不用换,帝君殿的大门一定会被踏破门槛。

  “猫妖是我弟弟,叫做言洲。”言汐懒懒地伸了个腰,带着浓厚的鼻音道,“新仇旧账全都有,你们能不能干脆一些,这样拐弯抹角地得到什么时候?”

  关洱伸手替言汐理了理衣服,道:“饿了吗?”

  “嗯……”言汐摸着肚子无奈道,“是不是该说到陵绪武神做了什么,然后怎么处置日文武神了?”

  执文不可置信地看了眼言汐,明明刚刚她已经睡着了的,怎么感觉什么都听到了?

  好奇归好奇,但她很快就缓过来神,道:“陵绪武神武神做了什么吗?”

  “做得可多了,”陵绪哈哈笑了两声,冲执文轻轻一眨眼,继续道,“日文能自己跑到鬼域送死,可都是拜我所赐哦。鬼域的阴阳阵是我布的,也是我放出鬼灵到冰城,把他引到鬼域去的。至于荒山深渊里的烈火嘛,那自然就是阴阳阵的一部分,他的神识都被烈火吸走了。”

  关洱知道言汐对这样的场合不感兴趣,于是掌心一开一合间变出了几根红线,让红线绕着言汐的手指变幻出不同图案,陪她打发时间。

  “猫妖是打伤了他没错,但是那深渊里的烈火啊,其实都是他自己的神力呢。”陵绪看着在一旁不断记录的执文,老老实实地交代着,“如果你们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就无可奉告了,毕竟天界有句老话:一旦飞仙,前尘往事一概不论。飞仙之前的,我就不说了,如若天帝实在好奇的,那就只能让人去查查以前的事情了。”

  言汐玩着红线的手轻微一顿,嘴角微微翘起:这句话还真是讽刺极了。

  执文显然知晓天界这些约定俗成的规矩,她没有就着这个话题往下问,而是想了想道:“文神殿丢失的卷宗可是与你有关?”

  “自然。”陵绪从袖子里掏出两本卷宗放到执文案桌前,“就是这两本。”

  “为何……”

  “查了些旧事,”陵绪坦然道,“千年前的旧事,如果执文神君你也有兴趣的话看看也无妨,挺有趣的。”

  执文顺手打开了卷宗,迅速浏览了一遍,除了一些大家都知道的记录之外,并没有看到什么有趣的,于是低低地追问道:“什么有趣?”

  “有趣的是,你知道的上面都写了,你不知道的什么都没写。”陵绪朝她一挑眉,问道,“有趣吗?”

  此话一出,执文明显一愣。

  言汐恰好一抬头,无意间看到站在陵绪身后的宏英顿时一僵,似乎恍然大悟一般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汐汐,”关洱看到言汐停下了手上玩绳子的动作,于是轻轻地拉过她的手道,“待会儿能带我去参观一下你在天界的仙邸吗?”

  这句话很有效,本来还在专心致志地观察每个人脸上神色的言汐瞬间被拉回了注意力,她几乎空白了好一会儿才无奈地笑道:“哥哥……”

  关洱不自觉弯起了月牙般的眼睛:“莫非是不可以?”

  “可以,”言汐手上的红线不知何时已经把她和关洱的手都紧紧地包裹在了一起,她轻微动了动拇指,目光落在那些缠绕着她的红线道,“咦,差点忘记了,这是法器啊……”

  关洱发现,只要言汐垂下眉眼,整张脸就会显得乖巧而温顺,像是一朵含苞欲放的牡丹花,低调之中蕴含着摄人心魂的美丽。

  “嗯,所以汐汐你要看好它们,”关洱移开目光,坐直身子道,“别让它们伤到我了哦。”

  言汐一愣。

  “陵绪武神,”执文把卷宗放在一边,若有所思道,“你的过去我不便过问了,但是不知你拿走这两个卷宗,是要查什么?”

  执文这话里的“拿”很耐人寻味,卷宗丢失本已经是天界人人都知晓的事情了,可却在对峙时又给足了陵绪武神颜面。

  “不是拿的,是偷的。”陵绪没接住执文给的台阶,而是就这么轻巧地就把别人不敢启齿的字眼搬到了台面上。

  这时,一直在一旁假装自己不存在的无为突兀地插话道:“对,是偷的。”

  所有人齐齐望向他。

  无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诚恳道:“陵绪极少回天界,或者连文神殿在哪里都不知道,更不用说从戒备森严的文神殿中偷走两份卷宗了。”

  “什么意思?”执文不明所以,“可陵绪武神方才说……”

  “是我做的,”无为打断道,“卷宗也是我偷的。”

  执文无语了半晌后忽然失笑道:“在你们眼中文神殿是什么随随便便进出的地方吗,一个个的还这么着急地抢着承认自己从里面偷走了两份无关紧要的记录?”

  “执文神君你误会了,我并无此意,但是无关紧要确实是真的。”无为的模样像被霜打的茄子一般恹恹的,“我想找到一个故人的相关信息,就让人在天界查探了一番,最后就想着从文神殿偷走卷宗,说不定就真能查到其中真相。”

  无为不知被什么触动,眼睛里的无奈怎么也盛不住,从他的话语间溢出:“没想到搞得这么轰轰烈烈的,最终什么都没有。我想知道当年边界村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也想知道当时几乎把边界村都杀光了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恰好,我也想知道当年悦衍国发生了什么,于是便找到了无为帮忙。”陵绪无所谓地笑笑,但笑容稍纵即逝,“只是没想到原来大家都不想让别人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想要自欺欺人。”

  言汐敏锐地从中读出了陵绪和无为两人的无奈和忧愁,难得感同身受,又恰好他们其中一个所说的事情她都知道,于是便唯恐天下不乱地开口道:“道长,你说的那个事情我知道啊。”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无为就像是被按下了某个开关,也不在乎其中的真假,朝着言汐的方向快步走过来,眼里闪着的泪花仿佛把急切二字写在了脸上,却在无意间扫到她手上的红线时猛然停住脚步,在五步之外支支吾吾道:“能……能告诉我,不死是不是来自边界村吗?”

  “是啊,”言汐点头,“而且我还能告诉你,差点灭了边界村的,是影魂。”

  “可卓惕就是在边界村飞仙的,但是为什么他会有这么大的执念?”

  “因为他就是真正的影魂啊。”

  天帝霍然站起:“你说什么?”

  关洱还没待言汐开口便伸出一只手把她拦在身后,眼神里的疏远和寒意倾泻而出:“不信便自己去查查他的生魂命格。”

  无为见对方这架势,赶紧宽慰道:“魔尊您别生气,我们没有要为难殿下的意思,我……我这就让人去查!”

  “仙神之间相互打打闹闹便也罢了,但若是为了一己之私而去伤害人间,这便不能这么轻易就算了的。”宏英望着无为匆匆离去的背影,道,“若是每个仙神都这么挥手就夺走一条性命,那就没有人间了。”

  言汐心领神会,此话看着是在说卓惕伤害无辜,但实际上更是把夺人魂魄的日文放在了刀剑上,无论滚向哪边,都没有逃脱的可能。

  但是陵绪要日文血债血偿是情有可原,但宏英武神这么做又是为何呢?

  难道只是单纯的愤世嫉俗行侠仗义?

  “不,”陵绪忽然道,“不能让他死了。”

  宏英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就看到陵绪朝天帝拱手道:“一死了之有什么难的,难的是明知道前方无光,却还要不得不往前走,明知道脚下是刀尖火海,也不得不踩下去。不知有多少人死在他的手上,那些活生生的性命却不得不面临生离死别,就连死后也不得不跳下炼魂炉里面任人宰割。”

  陵绪一声不吭地静立片刻,就在言汐以为她会崩溃或者是破口大骂时,她依旧什么都没说。

  片刻后,陵绪深深呼出一口气,语调平淡:“只有那些觉得人命如蝼蚁的人,才会做得出那些惨无人道的事情。既然他不懂生命可敬可佩,便让他自己好好体会一次他所做的这一切会带给别人什么滋味吧。”

  言汐心下肃然,眼前的这位禾盛公主亲眼看着日文一路从自己的眼前杀到邻国,又从邻国杀回本国,仇恨早已经能穿过漫无边际的时光,甚至已经与她的血液融为一体了。

  但她究竟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能这么面无表情地说出“不让他死”这样的决定。

  天帝不知从陵绪的脸上读出了什么,他没有作出任何评价,而是似乎很疲惫一般朝陵绪道:“阴阳阵是谁破的?”

  关洱猝然抬头,帝君殿内的白光落到他的眉间,仿佛结了一层白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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