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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盏书斋 > 小公主与少将军 > 第95章 两副面孔
 
许久不见, 林悠唯恐两人要生疏了,哪里能想到他忽然竟问出这么句话来。

关心他还是关心北军,这说哪个都觉得哪里不太对。

林悠偷偷打量他一眼,垂着视线道:“就不许我都关心吗?”

燕远问出那句话来后就深觉后悔, 他本是想逗逗她, 却忘了如今自己早不是从前那平常心, 那一个问题是问向林悠的, 却也搅得他自己心绪不宁,又想听到她的回答, 又怕听到她的回答。

听见林悠又把问题反抛回来, 燕远倒是松了口气。

“怎么敢不许,悠儿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两人坐在火盆旁边,瞧着那炭火里隐隐明灭的光,竟是在说完那句话后, 不约而同都沉默下来。

想开口说点什么, 又觉得仅是这般坐着便已胜过千言万语,想问问这一路是否辛苦, 可又怕打破这来之不易的平宁。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悠拽了拽燕远的袖子, 小声道:“我是不是耽误你练兵了?”

燕远忙否认:“没有没有,外头雪下得大,今日只安排人巡逻, 为之后的大战做准备罢了。”

“哦。”林悠点点头,两人之间便又安静下来。

也说不清是因为这安静的时间太久, 还是因为旁边有道视线总落在他身上,燕远坐在这里,竟是越发紧张, 且心跳越来越快就罢了,还口干舌燥,总有种那炭火盆烧得太热的错觉。

他坐在那,小心翼翼地偏过头去,看了林悠一眼,正见她一双清澈的眸子望向他这边,燕远赶忙收回视线,轻咳了一声,随意地拨弄着那盆可怜的炭火。

“悠儿……”他欲言又止。

林悠轻应了一声:“怎么?”

“你……你一路过来,累了吧,你先歇着,我出去瞧瞧,一会就回来。”他说完,竟不等林悠有所反应,逃跑似地一下起身,往营帐外走去。

林悠愣了一下,瞧他出去了,眨了眨眼,方后知后觉地笑了出来,想起方才燕远那红透了的耳朵,原来她的少将军这个时候还会害羞呢。

燕远从那营帐里出来,一头扎进飞雪里,这才觉得不那么燥热,也不那么紧张了,他长呼出一口气来,再在那里头坐着,他都怕自己的理智控制不住。

外头张季将军正领人将林悠带来的粮草清点搬运,好分出一些来给兴平郡的百姓。

池印听说公主来了,大惊失色,连忙出来查看,知道燕远将人安排妥当了这才放心了些,如今正站在旁边盯着那堆粮草不知沉思些什么。

这可是真正的雪中送炭了,如今大营之中粮草早见了底,池印自己都不知道还能撑多久,虽不知公主殿下怎么会亲自到望月关来,但有这些粮草,再坚持几天还是有希望的。

燕远朝那边走过去,拍了拍张季将军的肩:“练一把?”

张季吓了一跳,转过头看向他:“殿下来了你不去护着,跑这来做什么?”

“练不练?”燕远说着看向展墨,展墨搁下手里的一袋粮食,走到那兵器架子边,将燕远的银枪拿了下来。

张季眼中露出几分迷惑:“正分粮草呢,哪里有空?”

“有池将军看着呢,来吧来吧。”燕远接过自己的银枪,不由分说就拉着张季去旁边的空地上打。

北军虽是北方各部兵士组合而成,但是燕少将军的枪法却是整个军中都闻名,见这边练起来,不少本来打算去吃东西的兵士都围拢过来看。

空中还飘着雪花,整个天地都是灰白一片,燕远的银枪似要与飞雪融为一体,可那熠熠寒光搅动雪花,却又格外显眼,让人不得忽视。

林悠从营帐中出来,便瞧见不远的地方围了许多人。

隐隐能听见刀兵相撞,又能瞧见寒光如刃,想着兴许真是燕远在那,林悠便朝那边走了过去。

场中,张季将军退下两步,直摆手:“不打了!好好的就不该和你打起来,你这枪法如今可越来越熟练了。”

燕远执枪站定,摇了摇头:“张将军可一点都不认真。”

“粮草还没分完呢,哪有空陪着你练?不练了。”张季将军说着,逃一般往正搬运粮草的地方走去。

那聚拢在此处围观的兵士们瞧着,都会心一笑,自打来了这里,他们就从来没见张季将军赢过,亏得张季将军还说以前打败过燕少将军呢,也不知道是不是编出来的。

燕远见此处果真没一会就聚集了不少人,干脆趁这个机会,又将之前讲过的枪法演习了一遍。

燕少将军治军严厉在整个北军都是出了名的,见他在场中演示,那本来还笑张季将军的兵士们,个个突然之间又都屏息凝神。

上次可是有两个新兵因为悄悄说话,就被燕少将军罚着绕整个大营跑了十圈,今日雪这样大,他们可没人想绕着大营跑。

这里驻扎的是整个北军的队伍,前后大营跑一圈都要把人累死了。

林悠没想到这原本喧闹的围观兵士们,瞬息之间就已是一片严肃地听着燕远讲解枪法,如今她一个对于武艺一窍不通的站在那,倒成了最多余的那个。

旁边的人个个认真,林悠不好意思凑热闹了,便抬脚想从那人群里退出来,可旁人都不动,只有她一人动了,在这一圈人里,可谓是再明显不过。

有眼尖的瞧见她退了几步的动作,心道这新来的姑娘太不懂规矩了些,只怕要被罚了,心里还颇有几分惋惜。

队伍里的人都看见了,场中的燕远自然一下就注意到了。

先才他一心都在顺道演示枪法上,压根没瞧见林悠混在了队伍里,如今瞧见了她,哪里还能静下心讲什么枪法?

他连忙停下动作,冲着林悠就跑了过去。

“你怎么到这了?”

原先站在林悠旁边的那些兵士自觉地朝旁边让开,将这一片空地让了出来。

正想偷偷溜走的林悠一下成了众人视线的焦点,她紧了紧围领,僵硬地笑了笑:“我,我就出来看看。”

“那也该跟我说,万一磕碰了可怎么办?这地方可比不得京城,到处都是兵器,你又不会武,就是不小心伤着,那也要疼呢。”

林悠已经注意到周围的兵士都露出一种奇异的目光。

她越发不好意思了:“我没事,也没有那么脆弱,我就是好奇想看看,你不是演示枪法嘛,你,你不用管我的……”

“这是什么话?若是有急令要领兵赴战便罢了,如今驻守在关内,我就在营里,怎么可能不管你呢?”

燕远在军营里摸爬滚打惯了,深知营里都是些男人,平素不大在意细节,可林悠是个姑娘家,她来此本就是权宜之计。姑娘家哪里能像他们似的在大雪里头站着呢?

“我是真的没事……”林悠只觉方才好容易正常些的脸颊这会又烧起来,这一处因为方才的比试聚集了不少兵士,这会都好奇地看着她的方向,燕远又毫不遮拦,她哪里经历过这种情状?

可燕远偏生根本没觉得哪里不对,他还捧起林悠的手:“好容易暖了些,这会又冻得冰凉,还说没事,便是想出来瞧瞧,也该多穿些,早知方才就该将我那大氅给你。”

他说这些话,一心都在林悠身上,也未曾刻意压低声音,旁边的兵士们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不敢说话,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说话这么温柔的人,难不成真是燕少将军?

不知为什么,原本心思还在枪法上的兵士们,这会一个个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来——他们好像有点多余。

池印将军一直站在一边瞧着,终于深深叹了口气,走上前来:“都去吃午膳吧。”

一圈围观的兵士如蒙大赦,立时作鸟兽散。

燕远这才记起旁边还有各营士兵呢,他瞧着人都走了,方也领着林悠同池将军招了招手,往自己所居的营帐走,天还是太冷了些,悠儿双手冰凉,怕是要再拢个火盆才行。

林悠木然地被他牵着走回方才的营帐里,待进得其中,才终于像活过来似的。

“你在外人面前,也不必……不必说那么多……”

燕远翻出毛皮的大氅不由分说裹在她身上,他的衣裳太大了,林悠披上,像是整个人被包在了里面似的。

“那些不是外人,是跟我出生入死的兄弟。”

他这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正让林悠微微怔住。

那一时,林悠才突然发现,她好像不管前世还是今生,都不曾见过燕远在军营中的样子。

她只是听说了很多故事,那些听来的话语里,燕远是天资过人的少将军,是未及弱冠便已在军中凭一身武艺令人服气的燕家后人。

他在她面前一向热情又温柔,倒让她竟忘了,他到底是上阵杀敌的,那些同他从绝境里拼出一条命来的兵士,即便他面对他们时再严肃,可心底也是将他们当作兄弟的。

“燕远,有件事我想早点告诉你。”

“怎么了?”

林悠转过身,从衣裳的最里层将一个布包拿了出来,整好了衣裳,这才转回身看向他。

“这是……”燕远垂眸看向林悠手中的布包,一块随处可见的粗布罢了,为何瞧着好像对悠儿分外重要?

林悠将那布包放进他手心里:“我在路上遇见立阳了。”

“什么?”燕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惊讶。

“她从胡狄离开,带回来了这个,我想兴许能对你们有用。”

“她没有……”燕远却压根不关心那布包里是什么,从前林思就总刁难林悠,他听到林思回来了,第一反应就是唯恐他不在的时候,林悠被人欺负。

林悠摇摇头:“她现在不是公主了,是静心道长。”

燕远眸光深邃,片刻后,才好像终于想通了许多此前以为走进了死胡同的事情。

“怪不得淳于鹰这么快借商队生事,原来是立阳公主离开了。”

和亲公主逃离胡狄,以淳于鹰的脾性,当是恼怒非常,他抓不回林思,怒气便发泄到此前来往胡狄与大乾的大乾商队身上,而一不做二不休,冬日作战对胡狄人来说更加有力,所以他才在短短几个月内毁弃盟约陈兵望月关下。

“燕远,你同我说实话,是不是望月关出什么事了?”

林悠深知前世的结局,在来的路上便一直心存隐忧,可方才瞧见营中兵士有序,她又不知是不是自己多想,毕竟前世燕远可是守在这里六年。

但在她将林思交予的东西拿出来之后,看着燕远的表情,她又觉得似乎事情并非她所想的那么简单。

燕远打开那布包,展开里头一张叠得整齐的纸,一眼扫过,眉心便皱了起来。

“悠儿,你有这个东西的事情,还有别人知道吗?”

“只有眠柳知道,怎么了?”林悠见他表情忽然严肃,一时有些竟觉出心慌。

燕远将那张纸收起来:“我本想着这些事不必惹你烦恼,但这张纸里所写能到你手中,想来胡狄少不了人追查。悠儿,我需得将此间诸事悉数告知你,你且记得,就算是在这个大营中,除了我,池印将军、张季将军,谁都不能信。”

作者有话要说:  备战前撒点小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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