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观这世上，最无力的事情是什么？
至少对于庄司琛而言，也就是眼下了。
他一心想要护着的人，根本不想让他护着。还跟别人一起，将他排除在外，生生当成了一个外人。
造成这一切他固然有错，可是归根到底的起源，还有别人。眼下既然他自己不好过了，又怎么能轻易放别人轻松着？
秦安好最终还是坐着警车走了，不是庄司琛拦不住，是她压根不让拦。
就连要去警局，都是她自己提出来的，虽然秦安好并没有明说，可是从她的眼神里面，庄司琛却清清楚楚地看到，她分明是不想见他。
那份刺，越想越伤。狠狠地扎在他的心肺之间，一呼一吸都疼的厉害。
看不见的鲜血淋漓，可是越是疼，他脸上的表情，就越是平静。就那么静静地坐在苏暮的办公室里面，用自己的存在，让苏暮毛骨损然。
关于秦安好的情况，其实苏暮自己心里多少也有些虚，这会儿又被庄司琛堵着，自然是忍不住暗暗叫苦。
可又不得不应付。
“咳，我知道对你而言，现在的情况并不算好，可是都已经这样了，总得继续下去不是？”
也只能继续下去，而且一直到了现在，其实苏暮还是觉着，最大的问题是出了庄司琛自己的身上。
不过这会儿说这个，显然没用。只是福至心灵，原本只是应付，没想到视线突然扫到自己桌上的电脑界面，另外一个想法，陡然在脑海里面浮现。
“如果你要是实在不满意，也不是完全没有补救的办法。至少我这里就还有一个法子，可以……”
当初也是他说的有法子，清洗记忆的手术，也是他说到跟前来的。甚至还描绘出了最好的蓝图。
可是结果呢？
庄司琛也不说话，就那么冷冷地看着他。看的苏暮莫名心慌，后背上一层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
表面上却还是不得不维持着淡定。而且开了一个头，后面的内容，好像也跟着一下子就流畅了起来。
“是真的，理论层面完全可行，而且你放心，这次不动刀子。我保证，绝对不会对她有一丝一毫的伤害，ok？”
不动刀子，没有伤害。
比较起上一次的建议来，好像的确是有所精进益。不过庄司琛依旧没说话。
最怕他这种不言不语的逼视，阴测测的目光，简直不是一般的渗人。也是被他逼迫的有些豁出去，苏暮暗自咬牙。
好在总算是也捕捉到了那么一丝丝的轻松，当下就扶了扶眼镜，再接再厉。
“心理疗法，心理暗示，催眠，你听说过哪一种？依着她现在的情况，再配合适当的辅助疗法，我相信肯定会有所改善。而且理论上……”
忘掉坏的，留下好的，听起来，这好像的确是一个很有诱惑力的建议。就跟当初他说，只要让秦安好忘记了所有的一切，他们就能重新开始一样。
“理论？”
“……我认识一个很有名的催眠师，不如你先看看他的实力，再……”
“苏暮！”
“好吧，我错了。”
有了之前的例子，后面再想要继续做些什么，的确是得十分慎重。如果不是这样，关于这个建议，苏暮肯定早就提出来了。
眼下既然看庄司琛反应那么大，只能退而求其次换种方式。
“不如这样，我们也不做其他，就仅仅只是催眠唤醒如何？复苏她一部分记忆，就四年前的，怎么样？”
四年前，正是秦安好最爱庄司琛的时候。如果记忆能停留在那段时间，与他们两个人而言，都是好事。
听上去很好，可是庄司琛的脸上，却只有浓郁的讽刺。
“你不是说这手术万无一失么？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还能被唤醒？”
“……”
果然说话不能太满不给自己留后路，这就被打脸了。好在苏暮脸皮够厚，虽说神色中明显闪过几抹尴尬，可也是很快就淡定了下来。
“关于这件事情，其实我也是最近才发现的。之前就曾跟你说过，这个手术的确是很成功，只是临床年限少了一些。最近我国外的同事那边发现……”
总之，就是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靠罢了，既然有漏洞，就自然也会有补救的可能。
而且还是现在这种时刻。
作为秦安好的主治医生，苏暮自然很清楚她眼下的状况，跟庄司琛之间的隔阂疏离，也是了解的要一清二楚。
不然，也就不会再特意去关注别的东西。瞅准眼下这样的时候说出来，也是自认为恰到好处。
秦安好已经被警察带走了，等到回来，还不知道会怎么样。本来就已经对庄司琛有很深的心结，这要是万一再知道点儿什么……
毋庸置疑，这的确也是庄司琛最为顾虑的。不然依着他在面对秦安好提防警惕眼神时候的懊恼，在苏暮开口那会儿，一拳头早就上去了。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是陷入无尽的沉默。
尽管没有表态，可也没有当场拒绝。这至少说明，还有戏啊。
眼底精光一闪，他正准备再接再厉。刚要开口，外面就传来了一声惊呼。继而，是有人跑远的脚步声。
“温医生，您……哎您跑什么呀？”
温医生……温谨言？
听着动静，办公室内两人脸色稍稍一变，快速起身。拉开办公室门时，就看到有个小护士正坐在地上，一脸的痛苦状。
而走廊的尽头，一道人影快速消失不见。
不用细问，也知道是发生了什么情况。俊脸几乎被阴云笼罩着，庄司琛眉头几乎拧成一个疙瘩，冷冷地看向苏暮。
“怎么老是发生这种事情？你这办公室风水不好？”
“……”
这关风水什么事儿？就算是要甩锅，那也应该是他们运气不好吧。前面有一个秦安好也就算了，没想到又来一个温谨言。
一个两个，都什么怪毛病，喜欢躲在他办公室门外偷听？
眼底幽光一寒，苏暮沉声保证。
“我回头就让人在外面安装两个摄像头。”
“还是换个隔音好点儿的房门吧。”
没什么情绪地扔下一句，庄司琛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抬脚就要跟上去。虽然什么都没多说，可是看那脸色，就让人禁不住开始担忧，要是他跟温谨言正面撞上，那……
难得犹豫了一瞬，苏暮快速出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人也很古怪地笑了一下，眼角眉梢，全都是让人看不懂的阴霾。
“放心，他带不走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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