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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盏书斋 > 李修吴玉寰 > 第86章 渺渺:二十一、权宜之计
 
聂威听说这些人的目的竟是要自己跟他们回去做和尚,那岂不是要成了天下人的笑柄。心头已然有火,聂威却不好发作,只抬了抬下颌道:“晚辈牵扯尘缘之事太多,此生注定与佛门无缘,众位大师还是请回吧。”

禅因见他神情倨傲,心中早已不悦,“与佛门有缘无缘,那是佛祖说了算,还请聂少峰主宝殿佛前一叙。”

聂志柯亦已渐渐失去耐性,他只有聂威这一个儿子,这些年忙于江湖之事,却将聂威的婚事搁下了。聂威已年过三十,却仍未娶妻生子,聂家的血脉尚未传下,竟听这些少林僧人说想要他遁入空门,聂志柯不禁也有几分生气。又上前了两步,聂志柯道:“众位大师今日可是打定了主意要带我威儿回少林了?”

禅智微微颔首,“正因如此,老衲几人才特意在此等了几日。”

聂志柯面色沉了下来,语气也生硬了起来,“大师是不肯卖我几分薄面了?此事再无商量的余地了?”

季恒忍不住低哼了一声,心想若不是佛门弟子不尚杀戮,早叫你一命抵一命了,这已是最轻的了,你还要如何商量?

果然,禅智看向聂威,微微侧了身子,“聂少峰主,请吧。”

聂志柯握紧了双拳,眼中透出一丝狠辣。

聂威知道父亲是不会让自己跟这些个和尚走的,可不知他心中有什么计较。向聂志柯身后移了半步,聂威在他耳边问道:“爹,如何是好?”

聂志柯却没有压低声音,看了禅智一眼道:“既是如此,威儿你便和众位大师去吧。”

聂威一听,不禁惊住,“爹,您说什么?”

不止他吃惊,云飞岚更是大吃一惊,聂志柯的狠毒旁人或许不知,自己却是再清楚不过,他怎会轻易妥协?

听聂志柯这么说,禅智禅因等人都露出满意的神色,禅因道:“时候不早了,聂少峰主这便请吧。”

聂威仍是不信父亲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拉了拉聂志柯的衣袖,“爹,这……”

聂志柯笑了笑,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禅智,“威儿,听爹的话,禅智大师自不会为难你,你到了少林寺一定要好好听话,虔心向佛,莫要再惦念……”他一句话未说完却突然发难,藏在袖中的手掌猛然袭向禅智,眼看是运了十成力。

少林寺本都是光明磊落之人,又想聂志柯在江湖中成名多年,不会言出不践,明目张胆地耍些阴狠伎俩,是以未曾想到聂志柯竟会突下杀手。听聂志柯说让聂威随自己等人回少林,禅智等人便都信以为真,未加防备。

聂志柯骗过了少林众人,却终究没能骗过十年前在他手下吃过亏的云飞岚。见聂志柯猛地出招攻向禅智,云飞岚想也不想地喊道:“大师小心!”

聂志柯暗叫了一声可恶,招式却丝毫不曾停滞。

禅智蓦然听到一声提醒,多年的江湖经验让他下意识地便提起全身真气阻挡外力,这才留意到聂志柯迅疾的一掌已袭至胸前。禅智双掌交叠,奇快地压制住了聂志柯突袭而来的一掌,“聂峰主这是何意?”

聂志柯见志在必得的一招竟出了变数,忍不住在心里咒骂了一句提醒之人,虽不知是什么人,但那人说“大师小心”,那自不是少林门人了。没想到此处除了落沙峰与少林寺的弟子外,竟还有别人,也不知此人是何门派,与落沙峰往日有无仇怨。不过不管是谁,都已与落沙峰结下了梁子,摆脱了这些少林和尚,定要叫他好看。一招不中,这仇却也是摆在了明处,一番恶斗是必然少不了了。聂志柯哼了一声,狠声道:“大师存心找我们落沙峰的麻烦,咱们也不能任人给欺侮了!”话音未落,已反手去拿禅智的腕,另一手击向他下腹,竟是含了十成的内力。

少林众弟子见二人斗了起来,又是聂志柯先用了偷袭的卑鄙手段,不禁气愤,纷纷欲上前将其拿下。一圈连着一圈地站好了阵法,少林弟子将落沙峰众人围在当中,封死了全部出路。

聂威亦是不曾想到聂志柯的这门心思,但已了解他是想一举将禅智打伤,从而趁乱脱身。如今这一条路已是走不通,少林在人数上又占优势,若是演变成两大门派的乱斗,己方势必也要吃亏。聂威想,若只他二人单打独斗,如果父亲胜了,说不定还有脱身的可能。眼见禅因等人也要动手,聂威忙抢先道:“堂堂少林寺,竟要以多欺少么?”

他这一声下来,落沙峰的众人见他没有动手的意思,便都没有动手,只是以戒备的神色看着把己方团团围住的少林众僧。他们都不动手,少林众弟子也不好动手,可也没有一个人退上半步,仍是随时准备拿人。

众人屏气凝息地看着,禅智与聂志柯已过了几百招,却是势均力敌。少林众弟子最是有耐性,丝毫没有心急;却是聂威见聂志柯迟迟胜不了禅智,愈发着急起来。见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聂志柯与禅智身上,聂威想了想,看准时机,猛地向禅智甩出一支袖箭来。

禅智被聂志柯缠住不得分身,禅因却是听声辩位,一把将他的袖箭打落。名门正派对于此种手段最是不齿,禅因也不再听他讲什么以大欺小以多欺少的道理,他厉色看向聂威,手含内劲抓了过去。

聂威与禅因的内力相差很多,聂志柯知道他此举未成,又惹怒了少林众人,禅因势必要给他些教训。聂志柯不及多想,抬手便去拦禅因,可他的武功到底不足以同时对付两名少林高僧,这一下虽架住了禅因的手臂,自己的胸前却是门户大开,着着实实地挨了禅智一掌。

云飞岚与季恒站在外圈观看,季恒冷哼了一声,“暗箭伤人的卑鄙小人,活该被打,只可惜单打了老的,没打到小的。”

当年聂志柯打了自己一掌,如今也有人打他一掌,云飞岚看着,心中却没有丝毫畅快。

聂志柯站立不稳,连连向后退了几步,呕出一口血来。聂威急忙上前扶住他,紧张地道:“爹,爹你怎么样了,伤得重么?”

聂志柯运气试了试,虽受了内伤,但禅智到底还是手下留情了,并未伤及心脉。摆了摆手,聂志柯道:“不碍事。”

禅智双掌合十,“阿弥陀佛,老衲本无心伤害聂峰主,只要聂少峰主肯随老衲同回少林,少林弟子自不会拦住聂峰主与落沙峰众位施主的去路。”

聂志柯垂下眼,按着胸口,没有说话。

聂威逼迫自己冷静,他看了禅智片刻,低声在聂志柯耳边道:“爹,您带着弟子先回去,孩儿一个人,总会找到机会脱身。”

聂志柯半回过头来看看他,眼神询问他是否真地可以。如今他受了伤,无论如何是斗不过少林寺的高僧了,可要他儿子遁入空门,他又是说什么也不愿的。

聂威轻轻点了点头,示意聂志柯可以放心。

聂志柯似乎还有些不甘,最终却也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低下头去。

聂威对身后的弟子招了招手,两名弟子上前扶住了聂志柯,聂威对禅智道:“大师,晚辈愿意随大师往少林寺走一遭,请大师放过家父及落沙峰的众弟子吧。”

禅智面色庄重,“老衲本是在此等待聂少峰主一人,少林弟子也向来不会无端为难不相干的人。聂少峰主既然愿意同去少林,那自是再好不过,聂峰主与落沙峰的众位施主,自便便是。”

听到此处,季恒压低了声音问云飞岚:“师父,这个聂威真地会乖乖地去少林寺出家做和尚么?”

云飞岚望着聂威的背影,摇了摇头,他所熟悉的那个聂威,是不会甘愿出家为僧的,且也不会轻易这般任人摆弄,定还有别的计较。

聂志柯握住聂威的手,又瞥了瞥禅智,低声道:“万事小心。”

聂威点头,“爹放心。”

落沙峰弟子扶着聂志柯渐渐走远。季恒拉了拉云飞岚,二人趁这当儿又躲入草丛中。

聂威对着禅智冷冷笑了笑,“大师,请吧。”

禅智点头,走在最前,禅因等几位高僧跟随其后,其余少林弟子将聂威围在当中,一行人沿路继续西行。

走了几步禅智却忽然停下,回身看了一阵,双掌合十微微颔首,“阿弥陀佛,施主既不愿现身,老衲亦不强求。施主的好心提醒,老衲在此谢过了。”语毕,再次上路。

云飞岚选择帮助禅智而非聂威一方,这让季恒心情大好。见少林众人走远了些,季恒问道:“师父,我们还跟着么?”

“我总觉得聂威不会就这么去少林寺的,”云飞岚看向季恒,“还是……再跟一段路吧?”

完全是询问的语气,好似忘了他才是师父。季恒笑了笑,拉着云飞岚轻声走出草丛,“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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