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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盏书斋 > 李修吴玉寰 > 第98章 渺渺:三十三、独处崖底
 
季恒昏昏沉沉地自梦中醒来,只觉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痛的,连动一下也是做不到。缓了几缓,季恒总算想起了自己此刻为什么会在这里,心中不禁喟叹,爹娘想好好地活在世上那么难,自己只求一死,原来也是如此不易。

不知道自己落崖后云飞岚会是怎样的心情,他会不会着急会不会伤心;他又会不会要为自己报仇,冲动之下与聂威动手,也落得自己这般下场;没有自己陪在他身旁,他又会不会孤单寂寞……死过一次又回来,才知道自己在这人世间的所有牵挂,不过一个云飞岚而已。

目之所及之处,只是一个黑色的拱顶,正上方有个洞,光线从那里射进来。拱顶有着杂乱的痕迹,季恒觉得累,便没有费力去看。再有旁的什么,他也不知道了,只觉得身上痛腹中饿,喉口也是干燥火辣的疼痛,他想自己大抵快要死了。想着想着,便又这样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季恒感到脸上有着让人舒服的清凉,似是水滴滴落。费力地睁开眼,眼前黑漆漆的,什么也瞧不见,耳朵却依稀可以辨认出淅淅沥沥的雨声。是雨水……季恒张开口,清凉的雨水落入他口中,流经灼伤般疼痛的咽喉,带来说不出的舒适。

左右动一下断筋之处便有撕心裂肺的痛袭来,季恒便只乖乖躺着,一边想着云飞岚一边等死。喝进雨水之后,情况似乎比先前好一些了,可重伤之后的身子到底不支,没多久,季恒又睡死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季恒忍不住感叹自己命大。从拱顶上的洞射入的光线很强,将周围的一切都照亮了,季恒这才留意到身边还有不少草木,心想这里该不会是什么深山老林,还有野兽出没吧?死便死了,若是连个全尸都没留下,岂不是有些寒酸?

正想着,忽然一滴水打在自己下颌上,季恒向上看去,见一旁生着颗矮树,树叶上沾了不少水珠。水珠在叶子上汇聚,待得叶子承受不住了,便自叶子上滑落。季恒留心瞧着那水滴一点点汇聚起来,看准水珠又要落下的时候,张了嘴在下方等候。

如此这般喝了几口水,时间早已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叶子上的水不多了,不再滴落,季恒也无事可做,便又顺着上方的洞向外看。可是,那里什么也没有。

无意间又看到了拱顶的划痕,这一次比上一次瞧得清楚,只不过一样是毫无头绪。那痕迹说像人,却又不十分像;那似人非人的东西身上左一个点右一个点,中间又似有蝌蚪似的东西相连;拱顶上这东西一个挨着一个,好似都差不多,可细细看去,每一个却又都是不一样的。只能躺着望天的季恒觉得无聊,便一直看着拱顶的这些划痕,一边看一边在心里跟着画那些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的笔画。

看累了便睡,醒了接着看,这般反反复复也不知过了几日,季恒慢慢开始觉得丹田处暖洋洋的,感觉很是奇妙。人死前难道便是这样的感受?季恒撇了撇嘴,闭了眼静等丹田的那股热流平息,心中兀自想着拱顶的划痕。

谁知这股热流非但没有平息,反而越积越强,它似寻找出路一样在季恒的身体里乱撞,开始让季恒觉得有些不舒服。

心跳得越来越快,季恒觉得万分痛苦,而那股热流还在体内猛烈地冲撞着,再也受不住,季恒猛地大喊出声。

奇怪的是,随着他这一声喊,体内的热流竟似冲破桎梏一般自丹田而出,行经季恒四肢百脉,而后就这样不见了踪影,季恒再想感觉,却是寻不到了。

重重地吸了几口气,季恒触了触关元穴,低喃道:“奇怪……”没觉有任何异常,季恒再次仰面躺倒。

过了片刻忽觉不对,季恒不顾周身疼痛猛地坐起,龇牙咧嘴地笑了起来,“我能动了?我能动了!”

虽然身上还是很痛,也没有什么力气,但确是能动了。季恒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已能抬起的双手,心想这是不是说明,自己不会死了。

季恒强忍疼痛挣扎着站起身,虽是吃力,不过到底是做到了。靠在矮树上四下里看了看,自己所处之地似乎是个山洞,幽深看不到尽头。可若是山石堆砌而成,自己那么高摔下来,又怎会不死的?季恒看向自己坠落的地方,曾经被自己压在身下的,是许许多多的断枝,和……季恒矮身伸出手去碰了碰,是泥,厚厚的一层泥。抬头看向拱顶,季恒终于知道自己因何得救。

似人非人的划痕再次映入眼中,季恒心中陡然一亮。自己被人震断了筋脉,重伤之余落崖,原无能够活动之理;可在这崖底躺了这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非但没有痛死饿死,竟能站起身了,这怎可说得通?这期间自己唯一做的事,便是看着这些划痕打发时间,想起丹田的那股暖流,季恒有些明白这些刻痕到底是什么了。

四处看了看,右手边几步远的地方有颗果树,树上结着拳头大小的果子,似乎是梨子,季恒却叫不出那究竟是什么梨。是否有毒不知道,但这是目前唯一的食物,空腹太久的季恒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踉跄着走过去,摘了两个梨子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梨子甜美多汁,好吃又解渴,季恒忍不住又多吃了几个。吃得差不多了,季恒又开始思考起了那些划痕的事。自己可以活动,无疑是这些奇奇怪怪的痕迹帮了大忙,现下回想,丹田里的那股热流,大概便是自己一直想着这些划痕,在不知不觉间练成的内力。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断筋再续,虽然不知这些划痕记录的是什么功夫,但不可否认的是,这门功夫着实了不起。如果依着这些划痕好好地练功便可以将自己被聂威震断的筋脉都续好,那倒也不必急着从此处脱身,不妨便先练了这门功夫再说。季恒想着,又来到那破了洞的拱顶处,借着此处的光亮细细地看了拱顶上的划痕,记在心里便席地而坐,依次想着那些点点线线的,不多时候,果然又有热气在丹田处慢慢聚积,渐而盈实。

将记住的都想了一遍,季恒觉得身上的痛又减轻了不少,血脉也畅通了些。睁开眼睛准备再看一些,才发现天已不知不觉黑了,拱顶的字再难辨认,季恒只得作罢。内息很是充盈,加之先前睡了太久,季恒此刻一丝睡意也无,脑中全是那些划痕。季恒想,这泥做的拱顶,上方的划痕,当然不可能是自己生长出来的,无疑是人为的。可又会是谁,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在这崖底做这些事呢?季恒看向那黑得似要将人吞下的幽深山洞,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还是算了,如今自己身子不便,真地遇上什么事只怕要应付不来,一切等到天亮再说吧。

温暖的阳光照在脸上,季恒伸了个懒腰,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树下摘了两个梨子吃了起来,望着对面黑漆漆的深洞,季恒再次萌生了要进去一探究竟的念头。将梨核丢在地上,季恒不再给自己迟疑的时间,大步向着黑暗走去。

光线挡在了背后,面前只剩下一片漆黑,季恒的脚步便不由自主地放慢了。再向前走一段,已是黑得什么也看不到,季恒只得迈着碎步,探出双手向前摸索,以防撞到什么东西。在黑暗中一直走,季恒觉得自己已经走出了太远,可却似乎永远也走不出这片黑暗,正犹豫着要不要返回的时候,季恒忽然看到了眼前的路。

很平整的路,似是有人清理过;头上的泥顶到了这里已经不再是拱形,可还画着那些似人非人的图案。有了光线的指引,季恒心里便有了底,脚步又快了起来。越走越是明亮,季恒瞧见了不远处的洞口,心中不禁有些雀跃。

正直直地奔着洞口走去,可还没等他走到洞口,面前便突然开阔了起来。季恒停了脚步向右看了看,靠着石壁不远处竟摆放着石桌石椅,只是沾染了厚厚的一层灰。真地有人在这里生活过,这般想着,季恒走了过去。

石桌石椅都有些糙,想来是此间人随意打磨出来的;桌上放着两个石碗,一大一小,也是人为而成;最让季恒高兴的,是桌上放着两块火石。季恒对着石桌猛吹了一口气后连忙掩住口鼻,挥着袖驱赶尘垢,而后取过火石在衣襟上擦了两下,收入怀中。

有人曾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无处不在,只怕还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不过这会儿应是早已离开了。季恒想着,又将身子转向另一边,看看还有什么是自己可用的没有。

谁知这不转还好,转过身来不禁呆愣在原地,季恒看着对面方正的石床,手心霎时积了一层汗。

端坐在石床之上的,赫然是一具只余森森白骨的遗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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