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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盏书斋 > 李修吴玉寰 > 第100章 渺渺:三十五、卷土重来
 
季恒也学华礽那样,每过一日便在对面的墙上刻下一道痕。白日里勤奋练功,夜里便在华礽居室的火堆旁休息,每日只以梨子充饥解渴。这般到得第十日,季恒觉得身上的痛感消失得彻彻底底,伤势已是痊愈;丹田之息沉厚,宛若脱胎换骨。

华礽留下的柴早已用光,季恒将洞内洞外的木枝也捡了个遍,再没什么可烧的,没有办法,他只得试着攀越崖壁去拾柴。

季恒站在洞外向上看了看,距自己最近的树枝都有三丈左右的距离;又向下瞧了瞧,不知道这里距崖底有多高,自己一个不小心又失足掉落的话,应该不会还像这次一样这么好命了。虽说无法生火也不影响自己在这里过活,可没了火把自己便看不到泥顶的图案,那便练不成一脉经,也就得到死都困在此处了。咬了咬牙,季恒将心一恒,依着从前云飞岚教过的轻功步法,提气跃了出去。

却不想这一跃却几乎跃过了那根树枝,季恒一惊,连忙探手去抓。可这树枝太细,承不住他身体的重量,喀的一声便断了。身子下坠之际季恒暗叫糟糕,脚在崖上一点,奔着更远处的树枝又去了。

好在这树枝生得结实,总算将他托住了。季恒扶着崖壁颤颤巍巍地站在树枝上,看了看手上死死抓着的半截断枝,心有余悸。

喘了几口气,回身去看华礽的山洞,却已经离得远了。季恒呆呆地望了一阵,忽而笑了,这一脉经,着实了不起。

在崖间纵跃一番拾够了柴,季恒又回到了山洞。添了些到火堆里,将剩余的放到一边,季恒去数石壁上自己刻下的痕迹,原来不知不觉,竟已过去十八日了。今日若不去拾柴,自己也不会知道内力竟已精进至斯;这样的内力,想要攀崖而上离开此处想来也并非做不到,季恒忖度着,又看向华礽。

华礽自是无法帮他定夺,季恒皱眉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确是万分想念云飞岚,不知道他此刻好不好,可若要自己放弃一脉经,半途而废,只怕也会抱憾终生。华礽说练好这门功夫仅需一个月的时间,现已过去了大半,放弃未免可惜;待得三十日满,无论成与不成,那时离开也就是了。打定了主意,季恒不再迟疑,拿了火把又进到通道中去了。

又过了几日,眼看着一路练过来再有三个人形便可修完一脉经的内功,季恒却忽然就此停滞不前了。全然按照上边指示的气血运行方向驱动着内力,可总是在半路上受阻,若要强行突破,内力反而会逆行。试了几次一直练不通,更有一次险些走火入魔,季恒便不敢再练。

回到居室中休息,季恒看着华礽,想是不是他哪里画错了。苦想了好一阵也没想出结果,当然也就更无对策,季恒无奈地站起身,决定去摘几个梨子来果腹。

抱着梨子往回走的时候,落日柔和的余晖透过泥顶打在了季恒脸上,季恒眯了眯眼,微笑着抬头望了望。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季恒的步子顿住了。他低头看向当日自己摔落的地方,树枝已经被自己捡光了,只剩下一堆泥土。

一堆泥土……季恒放下梨子去翻那些泥土,可散了便是散了,任你有多大的能耐,也不可能将散掉的泥拼凑回原来的模样了。

季恒颓然坐倒,若是没有这泥顶,自己那时便会摔死了;可这泥顶救了自己性命之时,便注定了自己无法学去一套完整的一脉经。季恒摇头轻笑,世上之事能有几件尽得完美,天意如此,罢了,罢了。

放弃了内功最后的部分,第二日一早季恒便开始研习洞顶的外家招式。内功既已化不可能为可能,用在外家招式上便更为精妙,发力之时可于意想不到之处急转,身形招法快如鬼魅。

外家招式练起来较之修习内力简单得多,加之季恒记心极好天资聪颖,很快便将这洞顶的招招式式都记牢并且练得熟了。数了数石壁上刻下的痕迹,二十七道,季恒笑笑,华礽果然没有骗人。

外间已不知是如何了,过了这么久,想必云飞岚一定以为自己早已死了吧,再看到自己时,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心意,他对自己是如何想的,他是否愿意接受?想起云飞岚,季恒的双目中便盛满温柔。是该走的时候了,外面天已渐暗,季恒却是一刻也不愿再等,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云飞岚。

将火熄灭来到洞外,才想攀崖而上忽地想起一事,自己这身衣衫在落崖时便划破了不少处,这一月练功休息都是在地上,实是弄得又脏又破,就这样上去了,还不被人当成叫花子了?季恒犹豫着又折回来翻了翻华礽那几件简单的衣衫,却也早已破了烂了,无法蔽体。算了,季恒叹气,趁着夜里没人看得清自己,这便到上边去找件衣衫换上吧。

在华礽面前站住了,季恒想了想,跪了下来,“前辈,晚辈这便走了,不能再陪您了。”似是在深思熟虑,好一会儿才继续道,“晚辈不想让我的师父给我作师父了,晚辈想……反正他教我的功夫也给人废了,现下晚辈身上的功夫都是前辈所授,不如,晚辈便给前辈当徒儿吧。”这般说着,季恒对着华礽磕起头来,“师父在上,受小徒一拜。”

磕完了头,季恒缓缓站起身来,“徒儿此去一定会为师父找到所念之人,以慰师父在天之灵。”语毕,又看了几眼那孤单的白骨,季恒才走出洞去,提气攀崖而上。

攀崖本非易事,夜里攀崖更是添了不少危险,然而这些对如今的季恒来说,却都算不得什么了。一口气攀上崖顶,季恒非但没有觉得疲惫,反而是说不出的畅快。这一月内所练成的功夫,倒是比自己先前十年所练得的还要高深许多,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想来也有些道理。

季恒四下看了看,这里是落沙峰没错,站在这里可以瞧见当日自己落崖的地方。哼了一声,季恒心说你差点把我害死,我拿你几件衣衫几两银子也不为过吧。离了这偏僻的所在,季恒直奔聂威房间去了。

聂威并不在房中,季恒摸了他的衣衫换上,虽然露着手腕脚踝,却也比自己那身破烂衣衫好多了。将自己换下的脏衣烧掉,又顺了些银两,季恒这才觉得舒坦了些。不过还有一事是他在意的,那便是云飞岚可还在这落沙峰上。落沙峰虽大,想要彻底地搜上一遍对如今的季恒来说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当下便不迟疑,细细地找了起来。

找到聂志柯房门外的时候,季恒听到了聂威的声音,他隐了身形在暗处,静听那对父子的谈话。

“官兵来来回回出入崖底好几拨,本来没路都给他们开出条路来,”是聂威得意的声音,“可又能怎样,不是还没找到云飞岚的徒弟么?”

“找不找得到人我倒是不在意,”是聂志柯老奸巨猾的声音,“只不过……这云飞岚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能让官府都帮着他找人?”

聂威似是想了一阵,“他有什么来头了,从前不过跟他师父师弟在山涧里生活。后来被我带出来,这十年中又结识了什么了不起的人物,那便不得而知了。”

季恒心道,那个了不起的人物,可不就是我么。

聂志柯嗯了一声,“官府的人喜欢找到什么时候就让他们找到什么时候好了,只要不找咱们的麻烦便是。还有那个云飞岚,你真不该就此放他离去,往后免不了他还要找上门来生事。”

聂威尴尬地笑笑,“爹,他来便让他来,反正他已经不是孩儿的对手,孩儿想要什么时候收拾他,那还不是看孩儿的心情么。”

聂志柯却笑了起来,“我便知道,你还是舍他不得。也罢,你若真心喜欢,他日再遇见,捉来给你赏玩便是。”

“多谢爹!”聂威的声音透着无尽欣喜。

季恒的双手紧紧握成拳,恨不能现下便进去杀了他们父子,只不过他不想让这对父子死得这么痛快。还不到让他们知道自己尚在人世且练成奇功的时候,自己所受的痛苦,一定要千倍万倍地还给聂威;他还要让聂威后悔对云飞岚所做的一切,他要让聂威哭着向自己和云飞岚求饶,否则难解心头之恨。

气归气,好在知道了云飞岚不在落沙峰,季恒也不愿多留,寻路便欲下峰。走出一段,胸中仍是不快,季恒想了想,又回去放了一把火,这才脚步轻快地下了峰。

寻了个客栈真真正正地吃了一餐饭,又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季恒躺在久违的床上,惬意地叹出声来。想起聂志柯父子提到有官兵入崖底找自己的事,季恒也有些疑惑,陪伴了云飞岚十年,自己可不记得他识得什么官府的人。中都城西近翠园……这几个字出现在脑海当中,季恒忆起了当日轩辕宫与李修离别时的情景,云飞岚必是去找他了,除此之外,更无旁人。扯过被子翻了个身,季恒心想,且去中都见见这位师叔吧。

次日买来合身的衣衫和不错的马匹,季恒准备上路。才上了马却听人谈起昨夜落沙峰莫名起火,全峰上下忙到丑时才终于将火灭了,峰上现下一片狼藉。季恒一笑,驱马走人。

聂威,这不过才刚刚开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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