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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盏书斋 > 李修吴玉寰 > 第247章 翩翩:七十五、尘埃定
 
听弟子又将外边传得沸沸扬扬的事说了一遍,颜俊与舒子晏都很为戚无涯高兴,颜俊甚至冲过去在戚无涯的肩上捶了一下,“这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是啊……”戚家满门的冤情让他恨了这么多年,陡然听到这样的消息,心中百感交集,倒不知说什么好了。

钟毓向他看去,又迅速将视线移开,“恭喜大哥了。”

戚无涯双唇微颤,“……多谢。”

廉泉看着皱眉凝思的闵逍遥,问道:“少主在想什么?”

闵逍遥又想了想才道:“我并不是不为无涯高兴,不过是实在想不通,这么多年都没有人为戚将军喊过冤,皇上何苦要特别下诏做这种折损皇室声誉的事。”

他这么一说,众人都怔住了。

颜俊道:“那郭丰与吴继昌犯了谋逆的大罪,查处之下将从前的案子牵扯出来也是有的。”

“了解真相是一回事,可要不要将真相公布于天下却是另一回事,”舒子晏也有些想不通,“既然没人要为将军伸冤,皇上这么做的确有些说不通。”

“有的。”钟毓突然道。

宫新羽刚要问有什么,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有人为将军伸冤,是指王爷吧?”

钟毓靠在门边,点了点头。

廉泉道:“可王爷到底是李家人,而皇上这般做也的确有伤皇室颜面,他没有坚持的理由啊。”

闵逍遥这才若有所悟地露出微笑,也似钟毓那般道:“有的。”

众人微愕,随即恍然,李修坚持的理由,便是钟毓。

“就算是李修坚持,”颜俊不认同地道,“他毕竟也只是一个王爷,如何能左右皇上做出这么大的决定?”言外之意这事不一定便要将功劳记在李修头上,大可不必一味对他感恩。

钟毓叹气,“皇上最终做的这个决定,的确没有李修的意见在里边。我这几日在宫中对他们兄弟的关系也多少了解了一些,李修似乎对皇上有所不满,而皇上则在想办法与他修复关系。”

舒子晏眨了眨眼睛,“所以皇上这么做,其实是为了讨好王爷?”

颜俊无语,“说什么讨好……”

词或许用得不是很恰当,但意思却是那个意思,宫新羽道:“王爷在与虬罗一战中居功至伟,又险些丢了性命,这样的讨好倒也不为过。”

颜俊摸着下颌好笑道:“我怎么觉得李修这人有些胳膊肘向外拐呢?”

舒子晏也笑,“拐到轩辕宫来不是很好么?”

闵逍遥看向戚无涯,“皇室认错道歉,这还是大宁开国以来的头一遭,委实不易;请外姓人灵位入皇室宗祠一事也同样没有先例,足见皇上的诚意,你作为戚家后羿,要表明身份么?”

戚无涯沉思了好一阵才道:“皇上赐予无上荣光,爹娘在天有灵也定会安息了,戚家后人若此时现身只会让朝野都陷入一片混乱,我又何苦让这得来不易的宁静再起波澜?”

闵逍遥对此很是赞同,“既如此,新羽你便到……到轩辕那里去吧,办妥了此间事,明日一早我们便回轩辕宫。”

李修一边喝药一边听如影说着皇上下诏的事。

“奴才打听了一番,听说虬罗与大宁交界处的将领已经都换了,撤下来的那些人都已收押待审;”如影道,“敬亲王原本在刑部的势力也已经被肃清,换上了不少新提拔上来的官员,查起这次谋反一案牵连的人来很是有热情。”

药的苦涩让李修微微蹙了眉,一旁候着的婢女忙将水递到李修唇边,李修浅啜了一口,便示意她可以了。

自己在宫中的时候,李治并未提起此事,可这才出了宫,诏书便一道道地发了出来,可见他是早就准备好的。前两道倒是没什么,这第三道关于戚胜一案的处理,却着实让李修意外了。这无疑是个极大的让步,李修不难想象他在决定要这么做的时候朝中有多少反对的声音,他又是顶着多大的压力才将此事最终定下来的。事先什么也没对自己说,而是直接做出了结果给自己看,李修明白,这是李治向自己道歉的方式。若自己还不肯低头,未免显得太过不知好歹了些,李修闭上眼睛道:“你叫人往宫里传个话,便说我叩谢圣恩,待我身子方便了,自会亲自面圣谢恩。”钟毓的牵挂总算了了,自己与他之间,也可以彻底地断了。

如影应了,却没有出门,又道:“主子,皇上将这个崭新的刑部交给端亲王去打理了,原由端亲王代为打理的三部事宜如今却被皇上交由十二爷暂理,听说十二爷在朝堂之上苦求皇上说他打理不来,皇上被闹得哭笑不得,便叫何大人先帮他一段时间,还特别着何公子也去三部挑个缺儿。”

最近正是刑部忙碌的时候,李治让沉稳冷静的李齐去管理刑部的确更为稳妥。不过其他几部的杂事也不会断,李正必然要忙得不可开交,心中说不定还要以为李治是故意塞事情给他做,并且等着看他忙不来,最终定他个办事不力之罪。想到这里,李修不由勾了勾嘴角。

说曹操曹操就到,外边有人通报说李正与何向君求见。如影开门将二人请进来,对房中伺候的婢子招了招手,一同退了出去。

还不等房门关上,李正便哭丧着脸奔到李修床前,“九哥,你说皇兄是不是故意塞事情给我做,然后等着看我忙不来,再定我个办事不力之罪?”

李修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你又没有得罪他的地方,他为什么非要想办法治你的罪?要我看他分明是嘉奖你有功,不然怎么把向君派过去给你帮忙?”

“还没有行赏,皇兄说要先把该治罪的都治了罪,再要论功行赏,九哥一定是头功了。”李正说着,又瞟了何向君一眼,“那些事你都知道了?”

李修微笑,“这么大的事,我想不知道也难。”

何向君在桌边坐下,“我听说你伤得极重,这才醒来没几日,怎么就急着回来了?”

“哪里也没有家自在啊。”李修又向软垫里靠了靠,“而且宫里又没有你们来看我,多无聊。”

李正扁嘴,“我们都被禁止去探视。”

李修半抬了手臂拍了拍他,“这不是看到了么,晚上陪我喝几杯吧。”

不等李正答话,何向君先哼了一声,“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还惦记喝酒,不要命了么?”

李修极为委屈地看着他,“我满嘴都是药味,远比生病难受得多。”

何向君挑眉,“好了再说。”

李修放弃,转而看李正,“对于你黯淡无光的未来,我表示万分同情。”

何向君:“……”

天色渐暗,钟毓呆坐在窗前,手中握着那枚刻着他名字的玉佩,思绪早已飘远。即使李修与自己生气时说不会再理戚胜的案子,可到底还是给了这事一个完美的结局,而他之所以会差点丢掉性命,最初的原因也正是这件事。钟毓开始慢慢明白了那日李修为什么会生那么大的气,他那样努力地靠近自己,比起他的付出,自己好像真地没有做过什么,反而一次又一次地让他伤心,终致绝望。握着玉佩的手紧了紧,钟毓落寞地低语:“怎么办,连我自己都觉得我不值得被你原谅……”

敲门声轻轻响起。

钟毓收拾好表情,将玉佩放入怀中,这才起身去开门。

戚无涯站在门外,不同于往日总是外露的凌厉,此刻的他变得内敛许多,脸上更是写满了愧疚。

钟毓站在门前,却没有看他,“有什么事么?”

“我来向你道歉。”戚无涯握了握拳,似是在给自己信心,“一直都是我用自己的仇恨束缚你,是我太自私了。”如今他也清楚地明白,之所以这样做,不乏因为对钟毓藏了私心。

钟毓终于抬头看他,“不,不怪你,所有的决定都是我自己做的。”

戚无涯没有去否定他的话,只道:“李修对戚家有恩,从前是我看不清事实一直误解他,心中有愧,也想要去向他道个歉,你能不能与我同去?”

钟毓沉吟片刻,点头应下,可对于李修是否愿意见自己,心中却没有底。

二人来到睿亲王府,对守门之人说明了来意,那人请他们稍候,匆匆进去通报了。

等待的时间对钟毓来说无比漫长,他突然害怕了起来,害怕李修会将他拒之门外,连见面的机会都不再给他。

他的害怕很快成了真,如影从里面走出来,向二人抱了抱拳,“戚堂主,钟堂主,二位请回吧,主子抱恙在身,不便见客,还请见谅。”

钟毓没有回应,紧咬着牙关想要压下汹涌而来的痛苦,不敢想是不是以后自己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

看出钟毓的难过,戚无涯想要再试一试,“我只是想当面向他道个歉,并且感谢他为戚家所做的这一切,不会占用他很多时间的。”

如影看了眼钟毓,也有些为难,可话是李修亲自吩咐下来的,他不得不从,“主子说这本是朝廷亏欠戚家的,他做得再多也无法挽回戚家那么多条无辜的性命,若戚堂主肯不计前嫌,先帝必然也要感激戚堂主的宽宏大量,所以他实在承不起戚堂主的这声谢。至于道歉的事,主子也请戚堂主不要将过往的恩怨放在心上,主子与戚堂主立场不同,各有坚持,并无所谓谁对谁错,自也没有道歉一说。”

如此戚无涯也不好再坚持,只好点头称谢。

“二位慢走。”如影又看了钟毓一眼,似是有话要说,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转身回去了。他只是个做奴才的,主子的事不好再多加干涉,何况现下主子是如何想的,他也说不准了。

那晚,钟毓在睿亲王府的大门外,站了许久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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