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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盏书斋 > 李修吴玉寰 > 第306章 幽幽:四十六、尽头
 
钟毓到底放心不下李修,请闵逍遥准许他去中都,闵逍遥应得也爽快,并担心他一人会出事,让舒子晏与他同去了。

对此禹幽然是感激的,可他却不会将这份感激说出口,更不打算让闵逍遥察觉。如今两人之间的联系越来越少,已与彻底断掉无异,这是他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局面,自不会主动破坏掉。

从中都回来后,为了不想让闵思怡察觉出什么,闵逍遥便将药停了。没有了药物的帮助,他不出意外地又开始失眠,自己却不在意。自从说不用禹幽然照顾自己的起居后,闵逍遥便没有和他说上过一句话,甚至连单独见面的机会也没有了。不过若这是禹幽然所愿,闵逍遥也乐得去成全。和他反目的时间已不算短,为了挽回他的心,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到头来依旧是不能更糟的局面。时间久了,少了锥心刺骨的痛,多了心灰意冷的疲惫,闵逍遥觉得,自己其实与行尸走肉并无差别。

闵逍遥的不对劲禹幽然多少有些注意到了,回到轩辕宫之后,他前些日子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脸色又变得不甚好看起来,人也没什么精神。轩辕宫中上上下下有什么事请示他,他看上去也没什么心思去应对,都交由几位堂主去做了。想起宫新羽说他掌伤复发的事,禹幽然很想去忽视,却依旧无法压下心底对他的担心。那日的狠话虽是骗过了闵逍遥,可要骗过自己却又谈何容易?比欺人更难的,是自欺。

李修被释放的消息从中都传出,同时还有虬罗太子与第一将军行刺皇帝的消息,而李修之所以不必再受牢狱之苦,正是因为他救驾有功。消息传来没多久,钟毓与舒子晏便回到了轩辕宫,几人旁敲侧击地了解到,钟毓与李修的这一次见面应该算得上是历来最糟糕的一次。

可这却不算完,次日李修的下属如影便带着一身伤来到轩辕宫找钟毓,说是虬罗三十万大军密围中都,城中兵力不足,李修独自死守南门,生死未卜。

知道钟毓挂心李修,且救国于难这种事本也当为,闵逍遥也不迟疑,下令飞鸽传书各分堂去解围,自己也带着北斗七星堂主火速赶往中都救援。

没想到路上竟会遇到鬼影公子和他的弟子,那鬼影公子云飞岚摘了面具,却是一副好面容,而他的弟子季恒,看身法竟是比他师父的武功高出许多。自钟毓处得知云飞岚乃是李修的师兄,众人便邀了他二人共同上路。

他二人没有骑马,闵逍遥心念微动,觉得这是个不可多得的接近禹幽然的机会,也只有在这样赶着去救人的紧急时刻,他才不会拒绝。看着禹幽然,闵逍遥道:“幽然,将你的马让给这二位。”

禹幽然有一瞬的迟疑,但还是如闵逍遥所料没有拒绝,一言不发地下了马将缰绳递到季恒手里。本想与舒子晏同乘,不想禹幽然又对自己伸出手道:“幽然,上来吧。”

众人已经准备再次上路,又有外人在场,禹幽然实在不想给人看笑话,只好握住闵逍遥的手。

闵逍遥的唇角微微扬起,一把将人拉到自己身前,双臂扯着缰绳将他环在怀中,踢了踢马腹继续赶路。

许是自背后那人胸膛传来的温度太过灼热,禹幽然不停地将身子向前倾,努力将两人间的碰触减少再减少。

“幽然。”闵逍遥忽然在他耳边轻声唤道。

禹幽然的身体应声绷紧。

“放松些,”闵逍遥的声音不知为何有几分虚幻,仿佛要被风吹碎了般脆弱,“这会儿我们说什么都没人听得见,做什么也不会有人留意。离中都已经尽了,最后这一点短短的距离,就当只有你和我,我们……”

不等他说完禹幽然便冷声打断他,“不好。”

闵逍遥静了片刻,苦笑着摇了摇头,“如今不论我说什么,你都只剩下这两个字回答我了么?”

禹幽然没有答话。

感觉他依旧僵直着身体,闵逍遥无奈,只好将缰绳递到他手中,“我这几日提不起什么力气,颠簸了这么久有些累了,你来。”

禹幽然下意识地接过缰绳,才想起他这几日脸色看上去越来越不好的事,心中不由一紧。此去是要与虬罗千军万马对敌的,他若是不舒服,会不会有危险?失神之间,马背上突然一个颠簸,禹幽然便觉腰间一紧,被人单手扶住了。

“抱歉。”闵逍遥这般说着,手却没有放开。

虽然知道他是为了不被摔下去才会如此,禹幽然还是忍不住觉得这是他有意为之,不过到底没说出让他放手的话。

见他并未拒绝,闵逍遥又大着胆子将另一只手也放上去,没一会儿下颌也抵在了禹幽然肩上。最终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闭上眼睛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明知不应该,禹幽然还是任他这样讲将自己抱住;明知不应该,却对这陌生又熟悉的怀抱有着说不出的怀念;明知不应该,竟还是同他一起沉溺进了这短暂的美好当中。禹幽然咬着唇,只觉风吹得双眼又涩又痛,泪水似要夺眶而出。

周遭好似都静了下来,风声和马蹄声都听不到了,禹幽然只觉耳边除了那人浅浅的一呼一吸外,什么都没有了。他头枕在自己肩上,温热的气息落在颈间,恍惚间竟似回到了从前;他的发丝偶尔从自己的颊边拂过,留下若有似无的微痒,最终在心头缠紧。再不愿承认又能如何,他终究是深深扎根在自己心底,若要拔除,势必鲜血淋漓,足以致命。爱他,动摇不得,忘却不可。

闵逍遥将双手又紧了紧,“我有些自私地希望,这条路永远都不要走到尽头。”

他的声音将禹幽然拉回现实,风声和马蹄声也渐渐清晰。爱他,却更恨他,无际无垠,刻骨噬心。未及落下的泪已在眼角干涸,禹幽然淡淡地道:“少主与属下的路,早已到了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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