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还都是为了自己。白清寒主动握住他的手，道：“你既已打定主意，便无需再与这些人硬碰硬，我不想再看到你受伤了。”
李言究竟打定了什么主意，白清寒并未明说，可在座几人心里却都明白。几人交换了个眼色，谁都没说什么。
李言倒不避讳，坦然道：“正是因为我打定了主意要将这个皇位让出去，才不得不将这些事处理干净。收拾好烂摊子，已经是我身为皇帝唯一余下要做的事了。”他反握住白清寒的手，声音放柔，“你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白清寒眼底的担忧并未因他一句话而散去，但还是点了点头，“我会一直陪着你。”
李言对他笑了笑，忽然又想到另外一件事，对宫新羽道：“宫三伯，清寒身上的毒，您给他瞧过没有？”
不等宫新羽回答，白清寒便接下来道：“已经没事了。”李言的伤还没好，白清寒不想他再因为自己的事忧心。
李言看着他，嘴角噙着浅笑。
白清寒色厉内荏地道：“看什么看？”
“没什么。”李言又将视线移开，默默地盯着宫新羽。
这事他早晚要知道，宫新羽也不打算要瞒，便将白清寒现下的情况又与他说了一遍。
“也就是说，”李言听后道，“毒发的时候还是会不舒服。”
白清寒道：“不会痛已经很好了。”
李言叹了口气，“我从没听说过宫里有紫蕊雪莲这样的药材，看来再去会一会奚敬禾这件事，是势在必行。”
想起奚敬禾，白清寒还是心生厌烦，不过这一次倒不似先前那般抵触与他的再次碰面了，“此事不急，等你伤好了，将这边的事也都安排好了，我们再去找他讨解药也不迟。”
“早知道上次应该押着他到黑龙峡去要解药的。”李言懊恼道。
白清寒动了动被他攥着的手，“反正他不是你对手，什么时候去要都是一样的。”
李修站起身来，“好了，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吧。再过两三日你也该回到宫里去养伤了，到时候只怕少不了你要烦心的事，趁现在多多享受吧。”
李言苦着脸送走他们几人后，含笑看着白清寒，“要进宫了，你怕不怕？”
白清寒摇摇头，“不怕，但是有些紧张。”
“紧张什么？”李言好奇地问。
白清寒扁了扁嘴，“你受伤昏迷的时候太后来看你，我在她的面前表现得很差，她……她大概会很讨厌我。”
李言凑过去亲了亲他，“不用紧张，一切有我。我是她的儿子，她是我的母亲，她真心疼爱我，便一定会疼爱我疼爱的人。”
但愿吧。白清寒为他脱下鞋子，将他的两条腿抱上床，“你该休息了。”
李言缓缓躺下，向他伸出手，“一起？”
白清寒为他盖好被子，将他那只手塞到被子下，“等你彻底好起来再说。”
三日后，李言动身回宫。
他并没有提前通知宫里，等里头收到消息，他已入了宫门，后宫妃嫔连忙出来迎接。
瑶妃是最快赶来的一个，看到白清寒不由一惊，大声道：“你这种身份的人怎么能进宫来？”她又指着两旁侍卫，“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人给我押下去！”
侍卫们一个个垂着头，当做没听见。
李言似笑非笑道：“朕不在宫中的期间，瑶妃放肆不少啊。”
瑶妃身子一震，惊恐地看着李言，不知所措，“皇……皇上，这……臣妾……此话从何说起？”
“朕还站在这里，也轮到你来发号施令么？”李言冷冷地看着她，“而且，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瑶妃偷偷向后退了半步，不敢再看李言。
她身边的宫女低声提醒道：“主子还没给皇上请安。”
瑶妃这才如梦初醒地对着他做了个揖，“臣妾……给……给皇上请安。”
李言嗯了一声，抬步继续向前走。
瑶妃小心翼翼地瞄了他一眼，见他面色缓和了下来，又凑上前去，挤开白清寒，伸手要扶李言，“皇上小心。”
宫女暗叹自家主子不长脑。
李言再次停下脚步，看了看瑶妃扶在自己小臂上的手。
瑶妃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皇上？”
李言将手取回来，递向她身后的白清寒。
瑶妃的脸色变得难看。
白清寒满意地握住他伸过来的手，扶着他继续走。
瑶妃气得跳脚，却又不敢发作，只得默不作声地隔着一步半步地跟在他二人身后。
尤妃很快也赶了来，她倒是没忘了先给李言问安。看到白清寒时，她眼中也有着明显的愤怒，不过又看了眼咬着嘴唇扯着绢帕老老实实跟在后头的瑶妃，她便多少明白了。安分地走到瑶妃身边，尤妃什么也没说地与她对视了一眼，二人不甘地对着白清寒的背影咬牙切齿。
辰妃与泠妃迈着端庄的步子走来。她二人见到白清寒，眼中虽有讶异，却都很快很好地收敛了。恭恭敬敬地给李言请了安，二人便走到李言身旁没有白清寒的那一侧，与李言交谈了起来。
尤妃暗自懊悔自己适才为什么没想到这一招。
辰妃道：“皇上，臣妾从母后那里赶来的，她听说皇上回来了，很是开心，先去皇祖母那里送好消息了。皇上是先回寝殿，还是去皇祖母那里瞧瞧？”
白清寒心说你都这样说了，他要是不去岂不是显得他很不孝？不过也只是想想，却没有说，他进宫来只是因为不想和李言分开，已经知道李言的母亲不喜欢自己，他更不想再做什么会让对方更加讨厌自己的事。
不等李言回答，泠妃便道：“皇上伤势如何了，需不需要先休息？”
李言看向她，淡笑道：“朕还好，便先到皇祖母那里去吧，也省得她与母后不放心。”
其他三位妃子暗自扼腕，自己怎么都忘了问这样关键的、能表示出是真地关心李言的一句话来。
白清寒见他对泠妃笑，心中却有几分醋意，扶在他小臂上的手不由微微用力。
李言侧头看他，笑意更深。
“……”白清寒忽然觉得，他适才就是故意做给自己看，试探自己的。
来到太皇太后寝宫外，太后已经扶着太皇太后等在门口了，身后跟了许多太监宫女，看来是平日里伺候的人都出动了。
白清寒放开了李言，还不动声色地与他拉开了些距离。
李言眼带笑意地看了看他，趁着还未走到太皇太后等人近前，低声问道：“害羞了？”
白清寒瞪了他一眼。
李言忍笑忍到伤口痛，一边抽气一边接着笑。
一直到太皇太后和太后跟前，他才勉强忍住，对着她二人倾身施礼道：“言儿不孝，让皇祖母和母后担心了。”
太皇太后抬手托住他双臂，细细地看着他，眼中隐有泪光，“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太后本来还是很开心的，可看到白清寒时脸色不禁沉了下来，冷声问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白清寒的手在袖底握成拳。
几位嫔妃的脸上都现出得意之色，尤以瑶妃和尤妃最为明显。
李言似乎并未感受到太后的不悦，微笑着将白清寒拉到自己身边，对太皇太后和太后道：“皇祖母，母后，这是清寒，白清寒，是言儿的心上人。”
他说得那样坦然，让所有人都大感意外。
白清寒也没想到他竟会如此直接地说出来，怔愣之后又万分感动，心想自己既已下定决心要和李言在一起，便要和他并肩前进。想到这里，白清寒屈膝缓缓跪倒，“草民白清寒跪请太皇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太后回神，怒视着李言。
太皇太后在心里暗暗叹气，面上却依旧微笑，“起来吧。”
白清寒没动。
李言与他心意相通，讨好地对太后道：“母后……”
太后不为所动。
李言眼睛转了转，抬手按在伤口上，低低咳了两声。
太后脸上果然出现动容之色。
白清寒抬头看他，眼露紧张。
李言眉头微蹙，似在忍痛。
太后撇开脸，扶着太皇太后转身往里走，“都杵在这里做什么，有事进去说！”
“是！”李言响亮地答应，同时对白清寒使着眼色。
“谢太皇太后，谢太后。”白清寒又行了一礼，这才站起来。
李言拉着他也想跟进去，却见他担忧地看着自己，只得安抚道：“你别怕，还是那句话，万事有我。决定是我做的，任何人都无法让我动摇，所以只要你不动摇就好了，知道么？”
白清寒摇摇头，道：“你的伤口不要紧吧？”
李言这才知道他担忧的不是太后的看法和往后将要遇到的困难，而是自己的身子，不由开心道：“没事，这不是为了哄得母后松口么。”
白清寒气恼道：“这种事不要随便拿来开玩笑。”
李言委屈地舔了下嘴唇，“本来也不是一点都不痛，它一直在痛啊……”
白清寒看着他试探着伸向自己的手臂，无奈地扶了上去，“有什么事挑要紧的说吧，你也好快些回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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