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林岱结过递过来的会票塞进袖子里面，心里却道这郭扬杰反应倒快，一下子就想明白这其中的关节了。他打了一个哈哈：我看郭员外以后还会遇上大喜事，先提前恭喜郭员外了，以后我林某还要仰仗郭员外美言呢。另外如果那陶公子因公事到府上来，我可不方便出面，郭员外自己小心应对就是，想来也没有大碍的。唉，这陶公子也是，原本可以在南京城当差的，京里还算看重我，把他放在我这里了。
郭扬杰听明白了，这陶公子不知怎么的就进了锦衣卫，本来可以留在南京的，偏要在杭州当差，那不明摆着冲着郭洁儿嘛。
林大人把话已经说明白了，陶公子后面的人或者长辈是南京城里的，而且位高权重，以至于林大人都要好生看护着。自己如果把郭洁儿正式收为义女，到时候再嫁出去，与京里这位大人攀上亲，那这关系可比乱塞银子牢固得多。
郭员外知道林大人事多，就匆匆告辞下了马车。林大人能来给他递这个信，已经很够交情了。
文第圃与孙掌柜回到陶府，听说陶严已经骑马去了飞虎山。文第圃还是很感欣慰，这小陶子虽说满脑子的不合时宜，但是对这练功倒是很上心，从来不肯中断哪怕一天。现在陶严进了锦衣卫，时间就没有以前那么宽松了，再要到钱塘江江底练功，恐怕很难。文第圃准备今天好好了解一下陶严的进展，如果不需要，或者不是时时需要在江底练功的话，陶严可以选择在府里修炼。文第圃就吩咐提前开饭，匆匆吃过午饭后，就带着孙管家坐上马车到飞虎山去了。
过了一个时辰赶到庄园工地后，听闻陶严在庄园这里吃过午饭后已经上山，两人就上山绕到后山上去，只见后山悬崖那里的树枝上挂着陶严的直裰和海魂衫裤子这些，鞋子也摆在那里，陶严却已经下水了。
文第圃负手看了一会四下的地形，就对孙掌柜说到：这次回南京后，你就不要留在谍讯司了。
孙掌柜微觉奇怪，但是没有作声，而是默默点头。
文第圃继续说道：我想法把你调到南镇抚司去，但是这只能是一个过渡，后面你自己要想办法调到北镇抚司，我就不能在明面上使力了。对了，二子，你还是副千夫长一级的从五品吧？
孙掌柜答了一声：是。
文第圃就说：我把你调到南镇抚司后，再替你升上一级，先把这个正五品的千夫长拿下来，你也不要坐在衙门里，先到南镇抚司下面去带带人，跑跑外面，跟上上下下混个脸熟。然后你通过南镇抚司，就要想办法多接触东厂的厂公常太平，遇上东厂交办下来的事情，要抢着去办，还要办好。
北镇抚司的镇抚使乔勤乔大人还有一年半就该退下来了，到时你提前先平调过去，只能是正五品的千夫长，不要急着提你想升北镇抚司镇抚使的事情，常太平这个人很贪财，你只管给他多送银子就行了。银子后面我让小陶子给你准备，就是他不够，他那个岳丈银子还是多得很嘛。
这话说出来，文第圃自己就笑了起来，连孙掌柜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文第圃又说了下去：你去投靠常太平，他肯定要问你为什么被我从谍讯司赶出来。你就照直说，就说我把自己的干儿子安排进锦衣卫之后，一门心思为自己的义子铺路，根本无心提拔你上位，你在谍讯司这么多年，都还只是个从五品。常太平手上有不少的锦衣卫的人，这些事情你不说，估计他也知道。所以这番说辞他肯定相信的。
孙掌柜知道，如果自己投靠了常太平，又取得他的信任，再加上文大人暗地里使劲，至少能在两年内，从现在的从五品升到正四品的北镇抚司镇抚使，说起来这北镇抚司比南镇抚司更为重要。看来文叔有了义子之后，心性大变，原本他只肯管谍讯司的事情，办好皇上交办下来的差事就行了。而现在文叔就开始为义子后面的道路铺路了。
孙掌柜知道文叔的这个路子行得通，常太平虽说现在势大，连锦衣卫指挥使马原马大人都怕，但是却对文叔无处下手。而自己在文叔的身边足足呆了十几年，肯定知道不少文大人的事情，接纳自己对常太平没有坏处，何况常太平只看中银子。
文第圃忽然动了感情：想当年我与你父亲交好，我把你找到带在身边也管了你二十几年。你把谍讯司总部的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我还真不想放你走。但是在谍讯司，你也没办法再升上去了，你在外面干潜伏和出外勤的时间太少，升得太高，下面不一定服你。但是放你去与那常太平周旋，也不是没有风险的。唉，两难哪。
孙掌柜马上跪下：文叔，要不是你把二子我带在身边，我还能不能还活着都不知道，二子这条性命就是文叔给的，一切唯文叔安排。
文第圃就说道：你以后就不要再喊我文叔了。私底下就直呼我的名字，我听说常太平此人在意细节，切莫让他看出丝毫破绽。另外恢复你的本姓本名，毕竟你不在谍讯司了，也不用再隐姓埋名，我对你父亲也好有个交代。再说了，用常英这个名字也容易与常太平拉上关系，总是本家姓嘛。
文第圃这让他起来，然后对他说：文叔给你安排这条路扶你上位，也不是没有私心。二子你在北镇抚司位置上，说不定以后文叔还有求到你的时候。
孙掌柜道：文叔但有吩咐，二子赴汤蹈火也会替文叔办得妥妥当当。
文第圃就说道：小陶子这个人是个练武奇才，以后成就不可限量。这孩子心性也挺好，但是我用天心门心法，感觉到过些年他到际遇起落不定，不知道会遇上多少坎。只要在锦衣卫，你在南镇抚司的时候，小陶子多半会落在你手上。等他有点权势，甚至宫里也知晓的时候，你到了北镇抚司，还是会落在你手上。所以我才会想办法把你安排到这两个地方去。其他人我可不放心。小陶子这辈子银子是不会缺的，自然对你这个做哥哥的也不会吝啬。所以你到了这两个地方，只管大把的撒钱，把下面的人牢牢的抓在手上，后面就好做事。
孙掌柜现在才发觉，跟着文大人能学到很多东西。比如说把他从谍讯司调出来安排到南镇抚司，就能起到两个效果。首先是迂回一下，避免直接到北镇抚司，被有心人看出蹊跷。
第二就是南镇抚司主管一般卫、所人员之犯罪侦缉、审讯、判决、情报以及武器装备之研发等事项（等同后世之宪兵队、军事法院、军事检查署以及军备局之结合体）。南镇抚司既然负责锦衣卫内部的监察，所以在锦衣卫内一向是文叔在分管，文叔要调他到南镇抚司也容易些。文大人不担心自己平时说话做事被人抓小辫子，也不担心孙掌柜，毕竟都是在锦衣卫干了十几二十年以上的。但是小陶子不同，他打小生活在西洋，对文朝的人情世故和官场作风都不甚了解，一个应对不当，搞不好就惹出祸事来了。只是他位低权小的时候，肯定由南镇抚司内部处理，等他真的官当大了，有资格有诏狱待遇的时候，孙掌柜又已经去管北镇抚司了。
而且文叔没有把他放到下面去，就是担心到时候他派不上用场。真要让他去管四川的福建的镇抚司，那孙掌柜就起不了多大作用了。
2.
听说陶严半个多时辰前就上山了，到现在应该有一个多时辰以上了。这要论起在水下憋气的功夫，恐怕陶严已经是这世上第一了。
果然没多久，文第圃就说道：小陶子要上来了。
两人就站在悬崖边探头看向下面的江面，突然一个人影破水而出，跃出江面近两丈，攀上悬崖飞快地爬了上来。等陶严爬到文第圃他们站立的地方，身上的水珠都还没有干，他就这样全身抖了一下，然后运功，马上身上就出现白色的水汽缭绕，几乎瞬间全身就干了。
陶严边与义父和孙掌柜打招呼，边从树枝上取下海魂衫裤子直裰穿上。这时候文第圃踱过来，又替他搭脉，然后说到：小陶子，你练气倒是进展神速，几个月就相当于常人十年之功。只是你这水底练功之法，常人没办法照着这样做。
陶严就说道：我也感觉到体内有真气，像刚练完功的时候，我就可以从水底下直接跃出去两丈高，可是真的到了陆地上，那一丈高都跳不上去。上官大娘都比我的轻功好。
说得文第圃和孙掌柜相顾莞尔，这小陶子练功夫念念不忘的就是想飞来飞去，似乎并不在意真气让他可以打败其他人。
真倒是陶严的心声，在二十一世纪，有句话是这样说的：武功再高，也怕菜刀！他知道未来历史走向，知道“武功再高，也怕枪炮”，所以他练真气最大的想法就是能飞来飞去，至于遇上高手，他既不想对掌拼内力，也不想施展什么招数，他想的是给对方一粒子弹就是，他的枪法可是在国际特种兵比武中拿过冠军的，数据表明，海豹六队的第一快枪手比他都要慢0.06秒。
不过大文朝现在的火铳威力低下不说，还处于火绳枪阶段，西洋都在研发燧发枪了，等珀蒂多船长帮他带西洋枪匠来，他就可以指导他们改进枪械了。
文第圃没有理陶严的胡思乱想，对孙掌柜说：你先下去吧，我与小陶子到山顶上走一走。
孙掌柜知道文第圃是要给小陶子教功夫，就转身下山去了。他的武功实际上也是文第圃亲传，但是文第圃并没有给传授天心门的内功，所以他不能在旁边听。
文第圃就与陶严沿着山路往山顶的小亭那里走去，现在上山的山路已经全部铺上了石板，倒是好走多了。
到了山顶小亭，站在亭里四望，钱塘江两岸一览无余，远远甚至能看到杭州城的城郭，文第圃在小亭的石凳上坐下，就问陶严：小陶子，你自己觉得修炼到什么地步，体内是什么感觉？
陶严想了想后说道：前面几天真气还像小乌龟在慢慢爬，现在慢慢小乌龟变成了小泥鳅在全身乱钻。
文第圃就笑道：以后就会变成小老鼠在你体内乱窜的，再之后就是一只蝴蝶在全身翩翩飞舞。那时候就算做不到从心所欲，也相差不远了。至于最后气随意转，甚至自动产生感应，等你到了那地步咱爷俩再来说。今天就来讲讲如何把你体内像小泥鳅乱钻的真气用起来，这样很快你就能比上官跳得更高更快了。
陶严一听更轻功有关，马上兴致勃勃了。
文第圃就说：咱们这天心门的功法分“体”“用”两门，你现在在江底练气，这是练“体”，你先得要肚子里面有货，也就是丹田有真气后才能练这“用”，就是用真气伤人。有没有盘腿打坐？纯靠意念用气伤人的？恐怕也有，但这已经是神仙一般的地步了，常人是没办法做到的。
陶严心说：那天龙八部里面的扫地僧不就是这样吗？他只是双手合什口称佛号，就让慕容复和萧峰的真气化为无形。
文第圃继续道：常人还是要靠出手踢脚才能伤人。小陶子，我看你现在的真气修炼程度，远超我的预计，原本打算过上一年半载再来教你如何运气发力，现在看来必须教你了。先给你讲个道理，也是口诀。你要把体内的真气用出来，应该怎么办？首先是心与意合，心就是你的肉体，意就是你的灵智；然后意与气合，就是你的灵智意识要集中到你的丹田真气那里去；再就是气与力合，真气就要跟你要发力的地方去；最后就是力与身合，就是既要运功发力，身子还得灵活，不然你好不容易提起来的真气打到空处岂不是白打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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