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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盏书斋 > 雪诗邵厉言 > 第49章 悲伤之中
 
邵厉言只坐在一旁不出生,雪诗再傻,也知道他在生气,于是便也噤了声。

这一切,都超出她的想象范围,一切,都已经失去了控制。

邵厉言的反应与她想象的结果背道而驰,等她终于将这一切想通,想着将要面临他怎样的反应的时候,司机已经将车拐进一座不知名的小区,停在一栋居民楼门口。

邵厉言推开车门,下了车,径直走了进去。

雪诗坐在车里,都快傻了,直到看着他走进去,才晓得下车去追。

和他一同乘电梯的时候,她还没有感到害怕,没觉得自己是做了错事的人,更想不清楚身旁的男人究竟何以生这么大的气。

一切在进入那套她完全陌生的房子之后,终于如同浮出水面的妖怪,全都像她呼啸而来。

邵厉言将灯打开,昏黄的灯光并不刺眼,雪诗环顾四周,简单大气的装潢,一尘不染的家居,空气中有他的味道,她诧异,这也是他的‘家’?

她还在四处打量,一只大手已经伸过来,像刚才从椅子上将她拎起来的时候一样,用力将她一扯,她便重重甩在墙上,单薄的后背撞在坚硬的混凝土表面,她不由呲牙咧嘴倒吸口气。

邵厉言顺势欺身过来,双臂支在她两耳边,将她环在臂弯里。

初进别墅的那些日子仿佛又回来,残虐的相处方式,阴戾的男人,冰凉的气息,陌生的环境。这一切,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她终于想起,自己是怕他的,那好多个日日夜夜,心惊胆战的睡在这个男人赐予她的豪华宫殿中,做着各式各样的噩梦,每个梦都像一枚炸弹,清晨醒来,她已是外焦里嫩,一身伤痛。

她被他夹在怀里,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因他那野兽般骇人的目光,和咻咻的沉重鼻息。

“你抖什么?刚才不是还很高兴?”男人恶魔般的脸上,扬起一丝莫名其妙的笑。

雪诗吓得说不出话来,她不敢,亦不知该说些什么,怕只要一句话,就将他的愤怒引爆,她无力承担那些可怕的怒火。

眼泪,终于又不争气的掉下来,带着沮丧不甘,无奈与恐惧,顺着脸颊痒痒滑落,最终破碎在脚下。

邵厉言看着她的泪水,反而笑的更甚,轻轻探头,像乐义诚那样附在她耳边,冰凉低语:“成雪诗,你居然敢给我带绿帽子?”

像是炸弹已经点燃引线,在她面前吱吱冒着花火,知道自己顷刻间就会被炸得粉身碎骨,死无全尸,怎能在坚持下去,她终于颤抖着说出来,“我没有……我没有。”

头皮顿时传来巨痛,她从小就最怕疼,这样的疼痛感觉像是要死去一般,她尖叫着求他放手,可男人却根本听都不听,拖着她一路向前走,直到进了卧室,又用力一扯,将她甩在床上,她像只频临死亡的小兽,就那样被他一把甩在软绵绵的大床上,连气都要喘不过来。

头皮已经疼得失去知觉,只余下火辣辣的灼烧感,眼前一片黑暗,等到终于能看清楚,再次抬头,邵厉言已经脱掉了自己的西装,用力扯下身上的衬衫。

赤裸的上身线条完美,深邃的五官英姿勃发,如此器宇轩昂的男人,此时此刻,却像地狱修罗,恶鬼冥王,要将她生吞活剥,挫骨扬灰。

“是夏彦去找我!我才会去找他……”恐惧蔓延全身,像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没头没脑的喊出这句,但她知道,面前的男人听得懂,至少他会选择停止动作,停止怒火,听她把话说完。

本不想将事情搞到这样不可收拾的地步,本想默不作声的从他身旁离开,一走了之,从此形同陌路,天涯海角,永不相见。

本不想在这样纠缠下去,呆在他的金丝笼里,沉溺在他偶尔一次的温柔里,做些灰姑娘的梦。

本不想在看他与她登对的出现在她所能接触的所有外界中。

只想安安静静的活下去,了此余生,与小南和妈妈厮守到生命最后一刻,一家人再也不要分离,再也不要伤痛,带着那个女人的钱,没心没肺的花掉,不去想那些耻辱与不堪。

也许女人都是善变的,曾经以为永远在不会像爱艾伦那样爱上一个男人,期望一直相濡以沫,厮守到老。不只是不期望,更是不敢,不敢以自己的破败残缺相欺。

总要对得起别人的干净与纯良。

却没想到,此去经年,时光是最恶毒的杀手,将回忆与期望一并扼杀在现实中,唯有眼前,是最最真切的。

而自己眼前,唯有这样一个男人,残忍粗暴,时有温柔与隐忍,不知从何时,她开始想要看懂他,开始想要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一切,开始想要他的温柔,甚至不自量力的期望他会为自己吃醋。

今晚发生的那些,可能真的是隐约中期待的,所以忘乎所以到不记得恐惧。

直到那句冰凉的话语在耳边响起,她才幡然醒悟,原来,他在乎的不是你,在乎的是他自己不容侵犯的尊严。

成雪诗,你真是有够可笑。

男人果然停下手中的动作,深不可测的看着她,却一语不发。

她只好将一切说下去,夏彦去找她,她的恐惧,她的犹豫,她的害怕与担心,当然还有乐义诚的好心相助。

邵厉言已经从衣柜里取出针织毛衣穿上,安静的坐到床边的椅子上听她诉说。

这些冗长纷乱的事情,说起来还真是费了些时间。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眼神复杂的看着她问。

他还是问了出来,尽管她一再回避不告诉他这一事实,敏锐如他,又怎么会不问。

雪诗犹犹豫豫,到底还是说了出来,“我不想在你面前这样没用。”

邵厉言看着她,语气忽然柔和下来:“所以去求别人?”

她无声点头,只觉得羞愧,头低得能看到自己脖子上的钻石吊坠发出的流光溢彩。

邵厉言站起身,走了过来,坐到雪诗身边,缓缓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抱住,并不说话,雪诗眼眶一酸,只觉得委屈,泪水不由自主涌了出来,打湿邵厉言的衣襟。

他疼惜的抚摸她的头发,轻声问:“还疼吗?”

她只觉得心里那只手又拧了起来,心脏几乎要变作麻花,着了魔似的说:“邵厉言,你不要这样对我。”

邵厉言听她莫名其妙的话语,身子微微一僵,疑惑道:“怎么了?”

她却像只不听话的小猫,挣扎开他的怀抱,目光坚定的看着他,“不要对我这样,看在我家里人的份上,求求你放了我。”

男人看着她坚定的目光,默然不语,她以为他又生气了,又要爆发,又要施虐,于是又战战兢兢起来,头习惯性低下去,不敢在与他对视,只看着他身上的灰色毛衣。

良久,头顶响起一声轻笑,带着些许无奈,她诧异的抬头,见他一脸无可奈何的看着自己,倒好像受了多大委屈般。完美俊逸的脸在昏黄灯光下散发柔和气质。

就是这样的温柔,她会沉溺下去,渐渐迷失,感觉像是心都跳漏了一拍,她慌忙又低下头去,不在看他。

邵厉言重又伸手将她拥入怀中,感受柔弱的人儿在他怀里微微颤抖。

“放心,有我在。”他低沉的嗓音响起,带着无限温存。

她深深吸口气,鼻翼间满是他的气息,但却疑惑的轻声道:“你不爱她吗?”

也许这是许久之前就想问出口的话,却一直没有这样的资格与机会,即便是现在,在她心里,也不认为自己有资格问,可世事无常,当初走进他的别墅那一刻,心里只有深深的愤怒与怨恨,未曾想过不过短短时日,曾经企盼他去死的心态已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可越是这样,雪诗心里就愈发难过,真正清楚自己内心的想法不是什么好事,做人,没有什么比浑浑噩噩活下去更快乐。

面对这样残酷的现实,她只有痛苦的份儿。

与不爱的男人上床,之后爱上他,却不得不看着他娶别人,世间悲痛之事无外乎生之不能和爱而不得,两样她全部占全。

不想做别人眼中无病呻yín期期艾艾的人,可命运如此凄凉,怕是伪装不来强颜欢笑。

邵厉言似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的柔和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满目阴冷。雪诗以为他不会回答这无聊的问题,却不想他到底还是说:“我不爱,我当然不爱。”

“那为什么要娶她。”她紧接着问。

邵厉言将下巴抵在她肩膀上,声音清楚,“因为我母亲一定要我娶她。”

雪诗愕然。

没想到还会有人可以强迫他去做不愿做的事情,亦不知这回答是真是假。

于是又问,“为什么?”

他将头从她肩膀抬起来,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做好,将她拥入怀中,“因为她很喜欢夏彦,而且我们两家是世交,打我们小时候,他们就有这样的想法,我母亲有时候是很固执,她决定的事情,你只要听从便是,没什么商量的余地。”

雪诗不由惊讶,这样的人,这样的痛苦,她怎么会不晓得,自己的父亲,与他的母亲,不是同一种人么,末了,不由叹口气,“就像我爸爸。”

“是吗?”邵厉言诧异道。

“嗯,那你为什么不喜欢她?我觉得她很优秀,是男人都会喜欢那样的女人。”雪诗又问。

邵厉言叹口气,“你这是十万个为什么?”

雪诗不由笑出来,“我只是很好奇,也很想……很想知道你想些什么。”

邵厉言终于不再开玩笑,轻轻抚摸她的头发,缓缓地将一切道来。

两小无猜的岁月,闪耀着斑驳的阳光,与大院里高大的法国梧桐,爱穿的花枝招展的女孩,与沉默的男孩。

那是他们的时光,浪漫的人喜欢将这叫做青梅竹马,邵厉言说起来,却是满目厌恶。

他说,不可否定,夏彦是优秀的,他知道乐义诚喜欢她,从小就喜欢。

但这样优秀的女孩,确实满心的黑暗。

她是独生子女,她的父亲是邵厉言爷爷的老部下,于是两家便是世交,从小混在一起玩乐,还有乐义诚,和今晚屋里所有的人,都是曾经在一个部队大院长大的孩子。

优渥的生活条件和自身条件,是他们一生下来便拥有的,在这样环境中长大的孩子,自是没经历过任何艰难与挫折。

生活就那样平静的度过,每日里撒欢玩乐,惹是生非。

直到他们十四岁的时候,夏彦的父亲从乡下带来个小女孩儿,一切便因着那陌生女孩的到来,发生了变化。

那女孩儿是夏彦父亲老战友的女儿,而他的战友,在一次秘密任务中牺牲了,妻子在不久后,也被仇家杀害。

不知那女孩儿的父母是怎样的惊为天人,反正她生的就是那样无可挑剔,不过十几岁的光景,站在众人当中便是光芒万丈,鹤立鸡群,几乎将整个院子的男孩子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青春期的男孩,哪个不是情窦初开,懵懂无知,少年情怀一旦打开,便是覆水难收,非得要过了整个青葱岁月,方才能收起那一汪苦水。

对于终日混迹在一众男孩当中被众星捧月的夏彦,那无疑是个打击,开始的时候,她假装不以为意,任由所有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转移到另一个女孩身上。

后来在装不下去,便在没人的时候欺负那女孩儿,在家里装的与女孩儿亲密无间,出了门便是冷言冷语,时而打骂。

那孩子一直为自己失去双亲寄人篱下而失落难过,她非但没有同情她,反而日复一日变本加厉的欺负她,可那女孩儿从来不将这一切说出来。

对于年少的邵厉言来说,那女孩的到来,像一束白色的光,照耀他整个世界。

他向所有爱慕她的男孩一样,目光追逐她纤细的身影与忧郁的脸庞,幻想有朝一日能与她并肩前行。

年纪小的时候,不懂什么叫做男欢女爱,只是打心底喜欢而已,愿意和她玩儿,愿意照顾她,甚至愿意时不时与她斗嘴。

时日久了,大家都渐渐熟稔起来,可那女孩唯一愿意与之说话和交往的,却只有他,她会在他面前笑,在他面前哭,在他面前诉说有父母的时候的好,与失去他们的悲恸,少年的心性是那样简单,他只知道她沉默寡言,郁郁寡欢,总以为是还没从悲伤中走出来,却不知道她每天都还在悲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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