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小鸟并没有因为苏云凤用力的拖拽而挣扎，这让苏云凤放心了不少。
两人并排靠到学校的外墙上，彼此隔着两巴掌宽的距离，谁都没用说话。
苏云凤的视线略过街头的车水马龙和店铺，略过马路斜对面的跟踪者时视线顿了一下，继而没事一样仰望向了天空。
花小鸟则扭着头打量着这个敢于鸠占鹊巢的苏云凤。比她略略矮了一点儿，没她那么瘦削，皮肤也比她更白了一个色号。气质乖乖巧巧的，丝毫看不出是成人玩具的拥有者，也想象不出她就是苏千玉镜头下的那个淑女气的漂亮人偶。
“把眼镜和口罩摘下来。”花小鸟低声要求着，她想看看苏云凤的脸究竟跟她相似到怎样的程度。
苏云凤却说：“你被跟踪了，”她眼睛望着天空，语气平静的指点着，“马路斜对面，文具店左侧，正在抽烟的那个人。”
花小鸟听着苏云凤的指点，眼睛望过去，果然有那么一个人，同时她想起确实是与那个人乘坐同一辆公交车来学校的。
“不要盯着他看，假装你没发现就是。”苏云凤的眼睛继续望着天空。
“他跟踪我做什么？绑架？”花小鸟看着苏云凤问。
“千玉找来的。”苏云凤说着低下了头，看着自己脚上的鞋，“他没有认出你不是我吧。”
“嗯。”花小鸟看着纤云弄巧的天空，觉得有趣，问：“你为什么要冒充我？我什么都没有。”
苏云凤沉默了片刻，说：“你有家人。”
“哈？”花小鸟想着自己只剩一个不知坐标何处的花纤云了，不解的看向苏云凤，“苏家的人才比较多吧？”
苏云凤没有理会花小鸟的问话，犹豫着反问：“千玉……对你……好吗？”
“你觉得，我会认为一个绑走我的人对我好？”
苏云凤在口罩内咬了咬嘴唇，又问：“他没强迫你什么吧？”
花小鸟以为苏云凤护着她二哥，觉得把相处模式定位到“强迫”线以下就算“好”，面露不悦的抱怨道：“他不让我出门，不告诉我锁上的密码，我解释我不是‘苏云凤’他也不听。我是翻窗户出来的。”
“翻窗？那高层寓所，你能从窗户里翻出来？”苏云凤以反问的形式试探着。
“昨天去苏宅了。”花小鸟说，说罢又平平淡淡的补了一句赞美，“你家真大。”
“苏宅啊，”苏云凤说着，眼神假装不经意的扫过跟踪者又望向了天空，“我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养女。”
花小鸟犹犹豫豫的说：“你……你……觉得是我家抛弃了你？”
“是啊。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留下的是你，而不是我？”苏云凤的声音虽小，语气里却夹杂着丝细小尖锐的激动情绪。
“你，你先别这么认为。或许，我们只是撞脸了。”花小鸟虽然觉得苏云凤作为一个被亲生父母抛弃的孩子有些可怜，但并不认为外祖父母和花纤云是那种能抛弃孩子的人，慌张的极力解释着，“你看，我们肤色和体形是有差异的。再说，你还有个龙凤胎弟弟呢。我可不认为，三胞胎的事能发生在我家。”
花小鸟本想说“作为一个十六岁怀孕的人，对于纤云来说不可能”，但想着苏云凤或许并不了解她的家人，便改了种说法。
“是吗？”苏云凤的视线再次扫过马路斜对面的跟踪者，离开学校的外墙，背对着跟踪者，面向花小鸟。
花小鸟疑惑的看着苏云凤调整的新位置，感觉苏云凤直勾勾的视线压迫过来，预感有不妙的事情发生，不由得缩了缩身子，向墙壁上贴了帖。
苏云凤壁咚着缩起肩膀一脸不自在的花小鸟，将脸慢慢靠向她，然后冷不防的一把同时摘下了眼镜和口罩。
花小鸟的瞳孔瞬间张的老大。熟悉的五官，仿佛是一面带了柔光的镜子，映照着她自己明明已经看惯了的脸，却又觉得是那样的陌生，陌生到完全无从琢磨的地步。
刹那，花小鸟感到心跳与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下来。
漫长的一瞬间，花小鸟从窒息中明白过来：怪不得苏家的人会认错，她们确实具有同卵双胞胎般的惊人相似性。
不同于苏千玉镜头下的精致妆容，素脸的苏云凤皮肤白皙又水润，眉眼间也更具灵动的气息，这点与花纤云有些神似，而不似她那般颇具刚硬感的英气。
明明长得一样，人格气韵却不尽不同。
看着那双黑晶晶的眼睛泛起了复杂的笑意，花小鸟猜不透那是蔑视？讥讽？心酸？还是别的什么。她只忽的意识到眼前的是个有着多重人格障碍的患者，眼神警惕的低喝着问：“你，是谁？”
苏云凤继续壁咚着花小鸟，听到问话后怔了一下，随即闭上眼睛。停了片刻。她再睁开时，明显的、非常不屑的笑了一下，放开壁咚中的胳膊，重新戴上眼睛和口罩，语气慵懒的说：“我，花小鸟啊。”
花小鸟顿觉后脊梁上起了寒意，那语气、那强调，那说话时眉宇间的英气，与自己分毫不差，与刚才的苏云凤判若两人。她不由得心里咯噔了一下，这就是多重人格障碍吗？翻脸变人。不会有暴力倾向吧？“花小鸟”的话，就是在模仿自己？应该不会打人。
就在花小鸟胡思乱想的时候，苏云凤抱着头缓缓的蹲下身去，她脑袋呜呜泱泱的响起无数嘈杂的人声，一个柔和的声音从中清晰的浮现出来，“小鸟，你先回来，我有话告诉你”，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自己再次沉入黑暗，慢慢的似乎像漂浮在水中，将她变得昏昏欲睡。
花小鸟看着蹲着一动不动的苏云凤问：“你，你怎么了？”说着，也顿下身，伸出双手轻轻拍了拍苏云凤的肩膀，想让她的脸从膝盖上的臂弯里抬起来。可是，苏云凤并没有因此抬起头来。
花小鸟在蹦蹦乱动的心跳中，疑惑苏云凤究竟是怎么了？犯病？多重人格障碍的病不是刚发病么？这又是什么病？甚至有一秒钟怀疑，苏云凤不会就这样死了吧？
过了许久，花小鸟见苏云凤缓缓的抬起头来，疑惑的打量着她，站起身来又迷迷糊糊的打量了一下四周，梦游一样用飘飘忽忽的声音问：“这是哪里？”
花小鸟则再次疑惑的问：“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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