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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盏书斋 > 那些被自己藏起的事 > 第十章 自私的心思
 
周二我们开始加快内外打扮教堂。更多人来了,在放羊几天之后我开始恢复了本该有的工作强度。我们这些人的领导者是个教堂教友,看起来本职就是做装修的,分派我们的工作手到擒来。我观察着他们这些人,我的新同事,猜想着他们为什么来做这份工作。这群人里男性不多,但他们的工资比我们女人高60%,因为按计划他们有些力气活儿要干,并且还要负责电线拉接。而其他人,也就是这些女人里,我肯定是最年轻的。她们最起码也要近四十岁了。

10月16日星期日。

这些天我几乎天天见到修女们。这些见习修女装令我感到奇妙。这些宗教神职人员的服饰拥有它们非常庄重的特质,但仍然吸引我想把它们穿在自己身上,即便自己完全不想加入天主教。

但这种衣服穿在这些年轻女孩的身上实在是挺美的,安静纯洁。我甚至幻想,我穿上这件衣服也会心思沉稳,专注自省,又同时热爱生活,珍惜生活。

然而全套修女服显然也太压抑保守了,即便我没有什么表现的欲望和心思。

我很愿意和她们聊天。比如她们的年龄,她们平时都要做什么,以及她们为什么要做修女。这几个见习修女普遍都年轻,她们给出的理由很官方,即认同并愿意献身,不过私下来说有的表示认为这种生活状态很好,以前的日子过的太有罪恶感,有的则认为想尝试,但并不认为自己会一直坚持这种生活,也有愿意并且坚信自己就是注定要成为修女的。她们比较忙,一方面他们要工作来维持修女会的开支,同时也要学习,他们之中有些还在上学。其余的时间也需要花费时间在祷告诵经等教会活动上。

和年轻人谈话总比年长的人听起来更有认同点,如果指同我一起工作的那些人来讲,那就更对了。他们谈论的话题总是出其不意带着奇怪的看法,比如曾经有几个女人当我面谈论到我,之后转到了我的身材和屁股,这时就有人直接说我屁股小,生孩子也是生女儿!

这真是想接话也接不下去。

不过她们也有谈到过对我有用的话题,当她们谈起包之后我发现我确实需要一个包。平时我的随身只带着三张卡-身份证和交通卡以及酒店房卡,再有就是一点现金。但是这些东西我发现越来越不够,我吃不完的面包,饼干;纸巾和毛巾;有时候想用的梳子;工作时用的手套。我独自一人的时候只要不忘记自己把这些放在哪了就行,可现在,我要放在小角落还要向别人打招呼别拿错了。

后来我买了个卡其色粗布背包,二十五块钱。然后又买了一个香包,里面有些干薄荷,另外还有香杨末,干桂花瓣,这些可以随意替换。我它扔进背包一边的小口袋里,由于我的背包透气性极好,这样也就能时不时问道飘出的香味。可她们认为我的包背着就像个学生,认为我该买一个皮质的,精细的单肩背包,看起来会更有女人味,她们觉得我现在的穿着打扮简直白瞎身材样貌,就像个有钱不会花的人。

但我没什么钱。不过我后来认为她们说的有道理,因为我发现布包没法防水,如果是一个皮质的包,那就好多了。然而她们听说我的看法之后告诉我:皮包也不是这么糟蹋的!

所以同这些小见习修女聊天就感觉好很多。她们愿意帮助别人,我把我的处境对她们透漏一些了之后在她们中间获得了很大程度的同情。她们有人建议我,要不要来修女院来住。好处主要就是很近,要付钱但是比较便宜,房间比较小,有一些规则必须要遵守。比如晚上不回来睡要提前告知,三餐不吃要提前告知,静默期间没大事不要找修女等等。看起来对于一个外人来讲,并没太多管束,无非遵循不妨碍本家生活的原则,别添麻烦就好。

“那你们的修女院也对其他人开放吗?”听她们的意思是可以住一些外人,当然仅限女性。

“主要是身份合适,同时有可靠机构担保。修女院提供一些住处,但并不做宣传。你来这里是合适的,你独自一人,同时为教堂工作,并且还是警方保护的证人,院长会同意你来。”她们对我解释说,这样看她们还是欢迎守规矩的外人的。

所以今天我打算去警察局找老马听听他的看法。

我打电话给他们,不过据说他们正好有足球比赛,我想我的事谈不上什么大事,去球场找他也很容易讲清楚。

到了警局一打听,也不是什么正式比赛,就是约好两队的练习赛。一路找过去看见何帆也在,不光是她,还有几个女生。场边老马和几个穿着同对球衣的队友在一起休息,场上还有些其他人在踢。我先找了老马,拉到一边说了我的想法,去旁边的修女院去住好不好,毕竟住的近。老马认为不无不可,他建议我去住几天试试,习惯的话就行,不习惯就会酒店住。

“行了,跑一趟就几句话就完了,你打个电话多省事。”老马对我说。

“我还是习惯面谈。另外出来休息一个下午也好,我请过假了。你歇着吧,我去找何帆聊天。”

“别离开球场,我们晚上会出去喝几杯,一起去啊。”老马说。

“上次没看到你。”我向何帆打了个招呼,上次去见Henwick的时候她应该还在度假。

“听说你是女巫呀?”何帆的第一句话却是这个。

“我像吗?你听过了那天的事?他们约的人才是,或者说可能是。我可不是他们约的人。”

“你最近过的怎么样?”

“还好,在适应,有点事做晚上睡得好。我今天来找老马是为了搬家。”

“搬家?”

“我想搬到修女院去,可以省下上下班的在路上的时间。”

“我以前说过那挺适合你,你现在开始主动要住进去了?”

“工作结束我就搬走,况且那里会便宜不少。”

“那老板会高兴一点。”何帆停了一下。“Henwick认为你也可能是女巫。”

女巫…Henwick大概是见屋及乌,我哪来的任何一点像女巫了?原本女巫无非就是有着应用知识的女人,擅长医学化学,至于星象通灵占卜那种事自然没有可信之处,但可以把这一点视为心理治疗安抚,总之,我不会把女巫当成什么特殊人。

“这家伙沉迷其中,草木皆兵了。有钱人的爱好,想探索就去探索吧,说他们和NASA有三分相似也无妨。你会信这些?你是相信Henwick还是相信世界上有女巫?”

“我都相信。Henwick代表的是Appraisers,他们在世界范围调查积累的大量的超自然事件调查报告。他们并不好骗,可以说在他们眼里世界肯定存在现代理论无法解释的情况。至于LIF,他们已经活动多年,也被怀疑拐卖人口,但在调查世界其他贩卖人口的地下组织的过程之中并未发现他们与LIF有什么交集,所以说即便LIF有拐卖人口的可能性,那 他们也是另有蹊径。”

“你知道吗,我们查证了Henwick提交的证词,并且LIF的一名成员代表剩余三人主动联系了我们,我们要求他们提供与那名原本计划联系他们的女孩联系方式和交流记录,他们最后提供一部分聊天记录,也给出联系方式。”

“现在我们正在调查这名女孩。”

“在你眼里女巫是有超自然能力的吧?可我一点也没有啊,我非常期待能有点超能力来改善我的生活。”

“你很想要钱?”

“也不是,但可以当个生活保障。”

“其实老板也不相信有女巫,但考虑到他们这次在中国确实没做什么违法的事,也就没法干涉他们。这件事大约到此为止了。”

“那我的事又没进展了吧?”

“进展往往在不经意之间,况且我们也在等你。”

“我还没想到什么。”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

“他们经常来踢球吗?”我换了话题。

“他们差不多每周都组织。”

“你也常来吗?你来这又为了什么呢?你是不是喜欢老马?还有她们呢,是来陪男朋友的?”周围还有些女孩,她们的注意力并不在球场上。

“哈,我们老板?欣赏但没想法。这几个女生?和你说的差不多,我们在这边聊天,晚上去喝点酒。另外,有我们在,他们跑的就更多了,我们在鞭策他们。”

“如果说我想玩一会儿该怎么办?”

“你?你想去踢球?”

“想。”

“嘿!你们想不想加个人?”何帆一下子站起来大声朝场内喊。

“咿?哎?”场内的人停了下来。

“这位女生呀,想加入你们,你们要不要欢迎一下呀?”

“想玩就欢迎啊。”

“来呗,来试试。”

“别推人家啊,下脚轻点。”

“没事,她坚持不了几分钟的。来吧,看你能跑多久。”老马也同意了。

场上的人并不反对。对面并不在意老马这面多我一个人。

“没想到你会想来碰碰足球。你踢过?或者你感觉踢过?”然后老马忽然压低了声音。“是不是对哪个小伙子感兴趣了?”

“我单纯就是想踢球,你给我安排个位置吧。”

如果你会还行,你知道站位吗?那你试试吧,去右边路帮帮忙,然后看看你到底是什么水平。

“我想去左边。”

“你习惯左脚?”

“不,但我不突破的话 ,右脚传球控制范围更大。”

“也行,你还有点想法。”老马说。

如果在球场上不给对面造成男女同场束手束脚的困扰,那就要降低自己的存在度。有些球员在球场的价值就体现在他并不起眼,而我懂得如何毫不起眼,就是保持接球之后在快速传出去。

但问题是队友不信任我,他们不给我传球,我在边路跑空当,他们仍然无视我。我很理解他们,新队友总是需要适应和了解,另外他们可能不少人并不想和女人一起出现在球场上,他们更愿意单纯的足球。

但在场上的时间多了,总会有机会,球总会有时候落到脚下,我要做的就是将球尽快传身边没有防守压力的队友,让他们尽量舒服地接到球。相信我,这就是最简单让队友适应的最简单办法,让他们觉得我会传球,并且会想办法把球传给合适的人,同时尽量让他们停球舒服,这样他们就会相信,把球传给我不会丢,而且有来有回。这并不简单。

我在左边路附近尝试跑位,只做接传,对面有人有时候会象征性防守我一下。不过他们很快就陷入麻烦了,多一个人的优势体现出来就是更流畅的运转。七人制的球场空间仍然很大,放任我这样一个传球手让他们逐渐疲于奔跑,他们开始压力变大了,不得不加强对我的防守,但这样又面临一个问题,就是不好对我做身体对抗。这是女生在球场的一个真实优势,如果他们毫无顾忌地按照对男性球员一样的对抗强度来对我,那我马上就会变成球队的软肋漏洞,会被他们轻易推开撞开,一直丢球。而现在我正享受这份优待。

不过最终他们开始用了更快更大的动作,我意识到了他们正变得急躁,但我没有减少参与度,最终在接队友的一次传球过程中我没停球直接将球让过,对面的人没碰到球撞到了我的身上,将我撞飞出去。

“嘿,犯规!”

“注意动作,注意安全!”

“没事吧?伤着没?”

“没事!就脚下滑了一下。”

这会儿我要是没大事还装可怜那就绝对最烦人的。实际上我早有准备,被撞一瞬间我就调整身体顺着来力方向才倒下去的,完全没事。说我早有预谋?假摔?不,裁定假摔第一是要确定是否有接触,第二要确定接触有没有足够造成倒地。所以,我没假摔,可能有点鸡贼。

“你们没事吧?伤着没?”老马过来扶我。

应该没有,拉我起来试试。

老马伸手,还有刚才撞我的那个对面的队员也伸手扶我。起身活动几下,没事。

“我去边上歇会而,鞋有点滑,一会换了鞋我再回来。”我跟老马说,然后找到何帆,在她旁边坐下。

“没想到喔,你真的会踢足球呀!“何帆有点惊讶。

“你平时也会看球赛?“要不然她大概也不会看出会与不会。

“不怎么看。不过你刚才踢的挺好,就是挺从容的那种。喝水吗?或者可乐?“

我接过了一罐可乐一口气喝掉一半。

“这感觉真好,运动之后喝可乐吹着风,也不知道多久没这感觉了。“我感觉身上好畅快,据说专业球员不会喝可乐,但我无碍。

“你是经常踢足球吗?女生一直保持踢足球的可并不算多。不过我可不想再猜你的身份经历了,太烦。“

“别担心,反正你也猜不到。“我开玩笑的,我自己都不愿意猜了。

“算了吧…哎,你这是怎么了?“

她问的时候我正抱着胳膊坐着。“你抱着两只兔子跑半小时试试“,我回答 说。

何帆皱眉上下看了看我,然后问我:“你没穿?“

我摇摇头。

“那你真是,特别喜欢自由是吧?“

“不舒服嘛。还麻烦。“

“让我看看。“何帆一边说一边拉开我的手,我穿的是她之前给我的黑色T恤,之前我自己照镜子觉得看起来并不失礼。我低头又看一下,近看之前也就有些汗渍,也不严重,其余没什么了。但何帆看了两眼之后忽然又把手摸到我的胸前,这吓了我一跳,我根本没想她会这么做。

“你干嘛?!“

“你跟我说两只兔子?这明明也就两只鸽子!我在医院的时候又不是没见过你,不可能那么大。“

“这不重要,我说的是跑的时候没注意,现在我才觉得摇晃得有点疼。另外,你说不兔子,那就兔崽子,行了吧?“

“你这个大小,平时还算过得去,但上运动场还敢空着的也就你一个人,从这点来说你还真适合同那些男人一踢足球。“

“我没考虑那么多,我这段时间就没有过跑步。最近有比赛可看吗?“我在酒店都没有想起要看看比赛,没想过这事。

“我不关注,我帮你问问别人。“

何帆问了一个下场休息的局里的警察,他告诉我们,最近国内的联赛每周基本有。有几个球场都可以买票去现场看,最便宜的12块钱。想看直播,欧洲联赛和南美联赛更多,现在正是比赛多时间。

“还有,快到世界杯预选赛了。“老马这边这队也全部下场休息,换队上场。他走到我们俩这和我说话。

“哦,中国对哪?预选赛踢到哪阶段了?这次有出线希望吗?“我问老马。

“希望?那还是不是水到渠成,我们现在只平了一场,肯定就是小组第一直接进决赛圈。下一场主场踢沙特,不过不在上海踢,10月30日晚上在重庆,我们只能看直播了。“

“太厉害了,我们终于再一次进世界杯了。“我听到之后挺高兴的。

“这不算什么,我们现在已经连续六届进入决赛圈了,现在就是希望明年起码能进十六强。“他说。

“六届了?明年在哪里举行呀?“

“南美十国,揭幕战巴西,决赛阿根廷。如果我明年有假期我也许我会现场看几场。“

我也许想去。

“你看起来像是起码踢过几年足球,不过要找周末出来踢球的业余女子球队可不容易,你知道他们怎么谈论你吗?既不能把你当做一个人,也不能当成没有人,就这样球场上多了大半个人。别误会,人这个字在这儿就指一个和我们实力相当的队员。他们觉得这样不公平了,因为即使是随便玩玩,也没人想输。“老马说起了场上的人对我的看法。

“但他们都挺喜欢你,你不是来耍宝的,是真的会和爱踢足球的人,他们喜欢这样的人。“

“团队游戏,我懂。“

“休息好了吗?再玩一会儿?“

“不,其实我今天没准备好,以后我再来。我今天穿的衣服本来不是适合奔跑,再跑可能弄伤自己。“我今天不能再上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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