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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盏书斋 > 那些被自己藏起的事 > 第十七章 复述与猜测
 
一周之后,我再次去见他,想着他会对我写出的日程单有什么感想。

“你的字迹很洒脱,上次你在做数学测试的时候我就有印象,现在看果然不错。前面几行的书写尚且拘谨,后来写的字就大开大合随意大方。常言字如其人,那么你是个潇洒自傲的人啊!”他的桌子上放着我上次还给他的题纸。

“怎么可能?你认为我很骄傲?另外我也不认为自己哪潇洒啊?”他的结论和我的处境并不一样。

“不,自傲是说你的自身有引以为傲的特质,但并非一定是傲气待人。潇洒嘛,则在为人处世的态度上,拿得起放得下,除了有所必为,其余则就凭自己一时喜好。你说你觉得自己不是这样?那大概正是真的在你的行文里又体现出来了:前几行的正楷不就是你现在小心安稳的风格吗?”他解释说。

“啊…你这样看我?”这是个新看法,我没想过这个问题,没想过自己在以前是个什么性格,怎么为人处世。不过按他说的,哼,我以后还得有浪的时候,恐怕还是常态。

“我想跟你聊聊这两张单子上你记录的事。人的记忆不是要记住生活中所有的事,过滤和遗忘也是其中重要的一部分,但健康的大脑仍要保持记忆的连续性,要保证对重要信息的记录。那么我们一起检查一下你的记忆是否和你想的一样毫无问题。”

“可以,那你打算怎么检查呢?”这自然不妨一试,我答应了。

“就从一开始你见到的第一个人开始,你当时见到的第一个人是谁?你还记得多少关于他的事?”他问我。

“第一个人就是Marina医生了,她是我的主治医生,是一个芬兰人,很纯粹的金发白人,三十几岁。第一次见到她也就是在医院病房,当时我还惊异于眼前怎么忽然出现一个外国人,让我疑惑了好一会儿。然后她对我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又一个警察过来进行询问。我离开医院的时候曾经回去见过她几次…

不…,如果是严格指第一个人,那并不是Marina,而是一个护士,那是我见Marina前一个晚上的事,当时我就像被海浪推回沙滩的溺水者,而且,当时的记忆特别模糊,感觉世界既模糊又奇怪,我当时连她的脸都记不清,只记得大概是个怎样的眉眼和如何的声音。之后嘛,我就又晕过去了,至于为什么,好像我想到点什么,不是具体想到了什么而是感到似乎哪哪不对,然后大概和内内存溢出一样,死机了。

若是说只是一面之缘,那我恐怕都会把这一段当个不真实的幻觉忘掉,但随后我又见过她,她是个友善又安静的人。她会在晚上上班,在半夜查房,还曾经送给我咸饼干。不过我之后就没见过她了,因为我离开医院之后回去的次数也不多,也没特意找过她。今天你提到的话题让我又想到了她,我想我有机会应该回赠她一些点心,毕竟她当时对我很亲和。”我回想了一下混沌一团那个夜晚和随后在医院里懵圈的几天。

“听起来是个很好的护士,她年轻吗?”他问。

“嗯,很年轻,岁数可能比我还小一点。皮肤有点黑,但人长得很好看。”我随便描述了一下。

“那么你在哪家医院?住了多久?”他问。

“四色洲际。我在那没住多久,大概也就四五天,Marina认为我身体恢复得还行,再住在医院没什么必要。”

“之后你就出院了,搬到了修女院?是警方指定的?”

“并不是,出院之后我在酒店住了一周,但我那时候特别想要一份工作,这才由警方介绍去了教堂帮忙,顺便住进了修女院。因为我住的酒店有点太远了。”

“你所工作的那间教堂的司铎是哪一位啊?”

“人们叫他辛神父,不过他是个外国白人,不是中国籍,但他给自己取了中国名字便于使用,本名大概叫Theodore。是个挺会唱歌的老头,也不能算是老头吧,因为他可能是天色发色浅,实际上还未必到六十岁。”

“你住的修女院里面有多少修女?”

“十几位,另外还有两个做志愿者的年轻学生,以及我,总共三个寄宿外人。”

“同你一起工作的有多少人?你了解他们多少?”

“十二个人。对于他们我不太能插得上话,闲下来的时候我会听他们之间聊天。我发现这个工作竟然还并不容易得到,即便工钱并不多。他们是通过各自的政府机构介绍而来,这让我觉得奇怪:为什么有人会为了这并不可观的工资来这工作?不过后来我了解到,为宗教机构工作可以获得由教会缴纳不少的保险金 。这部分保险金虽然不能算是直接收入但好处是也不需要缴税。另外,还可以保证工作记录连续,等这份工作结束,也就是年末了,到时候在年后找到新工作正合适。再有,再有…这是我猜的,我发现其中一些人暗中从事过的行业大概是见不得人的,他们可能是想靠这份工作漂白。”

“漂白?在中国,为教会工作可并不会有任何优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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