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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盏书斋 > 李修吴玉寰 > 第102章 渺渺:三十七、不虚此行
 
再行上路的时候,姚彩衣引着飞花门的那几名女弟子,跟着云飞岚与随行同往落沙峰去了。

路上云飞岚才知道,原来姚彩衣竟是飞花门门主的亲妹妹,因而这些弟子才对她言听计从。自己满心牵挂的都是季恒,急急请人家帮忙,事后才想起这样做难免要将飞花门也牵入自己也聂威的恩怨当中来,只怕要连累这一门女子。可为了季恒,他倒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心想反正不论找不找得到季恒,都要跟聂威算账。只要自己信守承诺将聂威送去少林寺,便可不必担心他往后会找飞花门的麻烦了。

赶到落沙峰时已是自离开中都那日算起的第十日午后了。越是靠近落沙峰云飞岚便越是着急,如今来到峰下,已是片刻都等不得,当下便问姚彩衣道:“依姚姑娘看,咱们该从哪里进到崖底好?”

“公子不是说过官兵进出崖底多次都没有找到么,”姚彩衣道,“想来再入崖底也不会有什么收获。”

“可是,”云飞岚急道,“你不是说有办法?”

姚彩衣浅笑,“彩衣的办法从一开始便不是从崖底开始找,而是从上头。”

“上头?”云飞岚不解。

姚彩衣点头,“公子,你须得带我们到高徒落崖的地方去,我们从那里开始找。”

现下姚彩衣是云飞岚最大的希望,他也不问清人家要用的究竟是什么办法,听姚彩衣这般说了,便决定要上峰,“那好,咱们这便去。”

一路都寡言少语的随行却忽然在这时拦住了他,“公子,此处到底是落沙峰的地方,咱们这般贸然上去不占理,落沙峰很可能会与咱们动手。到时非但找人不成,只怕咱们寡不敌众,还要伤在峰上。”

云飞岚皱起眉,“那你说该当如何?”

随行用身体挡住了姚彩衣等飞花门弟子的视线,自袖间滑出一物只给云飞岚看了看,“请公子与几位姑娘在此处稍作歇息,奴才去去便回。”

那是先帝亲给李修的金牌,没想到他竟将此物交给了随行以便帮助自己找寻季恒。云飞岚明白了随行的意思,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在这里等你。”

随行向他施了一礼,又对飞花门众人微微颔首,上马飞速离去。

待得随行跑远了,姚彩衣才好奇地问云飞岚道:“那位大哥他……他怎地自称‘奴才’?难道公子你是……”

云飞岚摆了摆手,“有个朋友在朝中为官,他是为我那位朋友办事的,这才对我如此礼遇。”便就这样解释了吧,想来姚彩衣听自己提起官兵曾帮忙寻找季恒时便想问了,等下再见到官兵只怕她也要问,不如先对她说明了,也省得上峰之后还要多费唇舌,耽搁寻找季恒的时间。

姚彩衣听他语气淡淡,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心下对云飞岚却是愈发好奇了。

果然,一个时辰后,随行带着一队官兵返回。当先一人与云飞岚和飞花门众人见过礼,便带着官兵先行上峰去了。

大宁朝廷向来少问江湖之事,因此这一大队官兵忽然上到落沙峰来,倒是教聂志柯父子好一阵吃惊。父子俩正商量着该如何应对,却不想官兵丝毫没有要与他们交涉的意思,径直往西边断崖去了。

得知云飞岚在其中,聂威决定前去一见,可还没见到云飞岚的影子,便被官兵告知不准靠近。即便是自家地盘,聂威还是没敢与官家硬碰硬,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姚彩衣跟着云飞岚一路上得峰来,眼见着落沙峰上下一片凌乱,弟子忙里忙外,不禁觉得好笑,“这落沙峰虽不是什么名门正派,名声却也不算小,怎地峰上竟是这样一副样子?”

带兵那人听了,答道:“姑娘有所不知,落沙峰五日前的夜里无故起了一场大火,可把他们全峰上下闹惨了。我虽是在衙门当差,对于江湖之事却也略有耳闻,落沙峰想必又是得罪了什么人了,这才惹来这场无妄之灾。”

姚彩衣听得有趣,又问道:“官差大哥,那你知道是什么人放的火么?”

那官差哈哈一笑,“就算落沙峰主,也还不知道是谁人放的火呢!他气得不得了,赌咒发誓要将放火之人碎尸万段,可又到哪里去找人家了?”

“这倒奇了,”云飞岚喃喃道,“能在落沙峰放火又不被察觉全身而退的,放眼江湖也没有几人啊……”

那官差叹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道:“兴许是造孽太多,惹了天怒了吧。”

说话间来到断崖,云飞岚站在那颗长在崖边的老树旁,向下望去,“恒儿便是从此处落崖的。”

姚彩衣也跟过去看了看,下边雾气氤氲,瞧不很清楚,可也并非无处下脚。对云飞岚微笑着点了点头,姚彩衣冲飞花门众人道:“姐妹们,随我到崖下一探。”

“是!”几女齐齐应了,纷纷自腰间解下个布袋来。布袋看上去不大,颜色各异,很是好看。几女先是自袋中取出了皮革手套戴好,又取出短刀悬在腰际,最后取出了条卷成环装的绳蔓。

分别寻了牢固的岩石与粗壮的树干将绳蔓的一端牢牢系好,另一端则丢到崖下,飞花门众弟子单手握着绳蔓站到崖边,只等姚彩衣下令。

云飞岚眼见几名女子这一套齐刷刷的动作,不禁有些呆了,“姚姑娘,你们这是……”

姚彩衣眨了眨眼歪头一笑,“公子请在此稍后,待彩衣下去探一探。”

云飞岚连连摇头,“这……这万万不可,太危险了!”

“公子不必担心,咱们飞花门本就是做惯了这些事的。”姚彩衣说着,拉了拉手中的绳蔓,“只要有它在,再陡峭的悬崖也不成问题。”话音刚落,姚彩衣对着身旁的众弟子微微点了头,几名女子便同她一齐跃了下去。

“等一……”云飞岚还待再劝,耳听得绳蔓绷紧的声音,飞花门众弟子的身形便相继隐在了山间雾气里。无奈地叹了口气,云飞岚探手去摸那看上去并不如何粗壮的绳蔓。与寻常绳索不同,飞花门的绳蔓却似只是几种植物缠绞而成,这般下坠的力度绳蔓不曾产生丝毫开裂的迹象,想来韧性是极佳的。云飞岚抿紧了唇,应该……不会有事吧……

姚彩衣带着飞花门众弟子一路附崖而下,细细寻找了三十几丈,还是没有找到季恒,但有人压断层层树枝的痕迹却清晰可见。看看绳蔓已经快到尽头,姚彩衣吩咐一半的弟子先行上崖,以便续起绳蔓,继续寻找。

看到有人上来了,却不是姚彩衣,云飞岚心下不禁紧张,上前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其中一名女子擦了擦额角的汗,莞尔一笑,“公子莫要担心,权且稍后。”说着与其他几名弟子一同将自己适才攀附的绳蔓拉了上来,又分别系在其余几根绳蔓上,固定好了,再极其小心极其缓慢地将绳蔓向下续。

随行见几名女子做得有些吃力,忙向近处的官兵招了招手,示意他们上前帮忙。

又下了二十几丈,陡峭的崖壁终于有了落脚的地方,姚彩衣率先轻踏了上去,落脚处不如岩石那般硬挺,她便不禁多看了一眼。

被自己踩在脚下的这条崖壁间凸出的不甚宽敞的断层上,靠北一侧突兀地有个不大不小的洞。靠近了些看,这竟是厚厚的泥土堆砌而成,断口处颇新,想来是不久前才破掉的。

姚彩衣自怀中摸出火折子,叫弟子折了树枝燃起,放入那断口中照了照。下面中空,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姚彩衣便对着断口大声道:“可有人在里面?有人么?”

连着这般喊了几次,并无人应,姚彩衣想了想道:“我猜公子的徒弟多半是落到此处了,咱们下去瞧一瞧,回去才好给公子交代。”

几人应了,都燃了树枝随姚彩衣从那断口处进了去。

眼见着天色渐渐暗了,云飞岚愈发焦急了起来,对那几名飞花门的弟子道:“几位姑娘可有办法递消息下去,叫姚姑娘她们上来吧,若等到天黑,可就太危险了。”

他话音才落,便有清脆的女声自崖下传来,“有劳公子挂念,彩衣这便上来了。”说着,已从崖边探出了头。

云飞岚忙探手过去拉了她一把,“姚姑娘没有受伤吧?”

姚彩衣微微有些气喘,笑得却极为明艳,“彩衣不但没事,还为公子带来了好消息。”

云飞岚身形微震,声音都跟着颤抖了,“你……你找到……找到恒儿了?”

姚彩衣摇头,自布袋中取出一个绢帕,一点点打开了,递到云飞岚面前,“没有找到高徒,却找来了这个。”

绢帕中裹着的,竟是泛黑的三枚梨核,云飞岚看得愣了,“这是……”

“这崖壁中间尚有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不知是什么人竟在那里做了个泥顶,”姚彩衣拿起一枚梨核在云飞岚眼前晃了晃,“泥顶上破了个大洞,我们下去瞧了,下头到处都是最近还有人生活过的痕迹,特别是这梨核,着实不少。”

姚彩衣后边还提到寻人时看见了一副白骨,吓得她们几人不敢多留急忙上来了,可云飞岚却已听不进了。压在他胸口许久的大石终于落了地,云飞岚笑了,泪水却是止不住地落,他一遍又一遍地低语:“恒儿还活着……他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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