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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盏书斋 > 燕歌行卫甄李戎 > 第85章 夜夜除非(二)
 
夜里做了一个梦,梦中的我竟然缩在李戎的怀里,他抱着我看山下的灯火,轻轻地摩挲我的面颊,告诉我:“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这后头还有一句的,便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那首诗浅浅地印在心间,是一抹淡淡的忧愁,一切都显得真实,可一切都不真实,唯有那山下绵延的灯火,谓之无妄,却又虚妄。

我从梦中惊醒,两颊边冷冷的触觉,用手一抹,竟然是泪珠。曾经听师父说过,我夜里常常梦哭,醒来后却又不知道为何要哭,没想到这一次竟是为了这个梦而哭,当真叫人郁结。

谁愿再与李戎有瓜葛?我当真是不愿意。

冬日里的月光,凄清冷冽,透到骨子里去的凉,我拢了拢被子,坐对月光,一夜未眠。

次日一早,刚食过早膳,遗臣便呈了一方帖子上来,展开一看,却是纳贡的时日近了。孜州是广平王赐予给我们东夷人的,这必然也不是白白赐予,每年我们都要纳贡,所幸广平王不会过多要求,每年的标准便是:粮食百旦,珠宝一箱,再加上孜州特产的蜜汁大红枣。

我起身要去粮仓,遗臣忙出口相留:“公主…”

“怎么了?”我不禁回身问道。

遗臣却是低眉道:“今年的供奉不是送往京城,而是要送往关东,还得公主亲自去。”

我当下明了,这其中的原委必然是因为李戎到了关东,而这厮哪里是放手,他分明是找个旁的法子来禁锢我!

我紧握袖中的拳头,咬牙切齿道:“好,我知道了。”说着,便朝粮仓走去,刚出府邸,对街的馄饨摊上,李非轻摇素骨折扇,见了我笑道:“早啊,大瑾公主。”

我没好气地回道:“早啊,您。”

他凑到我身边,替我扇扇子:“遇到什么事儿了?瞧这急得,给五哥说,五哥帮你排忧解难,做你苦海明灯。”

我猛然停住脚步,质问:“我问你,李戎故意将我禁在孜州的,对不对?他一来关东,那不就是说明我还没逃出他手掌心吗?”

什么自由,都是骗我的。

李非合起扇子,敲在我头上:“他做他的镇关大将军,你做你的孜州大瑾公主,两者有什么冲突?不过挨得近罢了,又不是朝夕相处,值得你这样动怒?”顿了会儿,他见我脸色不好看,又笑道:“消消气…”

我却是撇下他,朝粮仓而去。守粮仓的侍卫见了我立刻下跪行礼,接着打开仓门,走过幽长的甬道,便瞧见那满室的金黄稻谷。现在是冬季,春收的季节还没有到,我自然不能从百姓那里征收百旦粮食。

我对着随行的侍卫说:“准备好百旦,用麻袋装好,到时要运往关东纳贡的。”

“是,公主。”

等我出了粮仓的时候,李非竟然还守在外面,我不由得问:“您这么一路跟着我,到底为何呢?”

他却是问我:“你等会还要去哪里?”

“蜜枣园。”我说着招呼了对面铺子里的马车,然后问他:“您会赶车吗?”

他一愣,没好气地问:“你当我是车夫?”

“有蜜枣相送。”我狡黠地说道:“孜州的蜜枣,可甜了,就是生枣也是一等一的好,蜜汁的技术也是好。”

他不待我说完,已经跳上马车,挥鞭驱马。等到了蜜枣园的时候,已经是巳时,太阳金黄金黄的,满满的都是暖意。那一片枣园还没有生命的迹象,我走到地窖里,扒拉出一个坛子,打开一看便是制好的蜜枣,拿起一颗尝尝,味道真是甜。

“吃吗?”我递给他一颗枣子,他放进嘴里,眉头紧皱:“好吃是好吃,可你要把这个纳贡给六弟?”

我说:“他不爱?”

“是,他从来就不爱甜食。”李非说。

我突然高兴了,说道:“可巧了,我素来就爱甜食,你瞧,我和他真就天生水火不容,对吧?”

李非沉默了,耸耸肩,无以言表。

纳贡的那天,我带着这些贡品前往关东,孜州与关东当真是近到极致,一个时辰的路程便到了。当我到了关东城门时,看着那座威武的城楼,不由得叹道:这才是大燕的气派。

侍卫与守城的相互交换通关文帖,这般我才得以进城,来到那座将军府。这地方,我从未来过,却熟悉的很,不由得有些狐疑。

蓦地,府门大开,李戎一袭墨色衣衫站在那儿,我看见他,心里猛然一阵乱跳,再瞧去时恍然发现,他真得很美,不似人间应有的样貌,若要再美下去,便是妖|精了。

我向他行礼:“东夷公主阿初,参见李将军。”

他走到我身边来,托起我的身子,冷声道:“虽然我答应给你自由,可你别忘了,你现今依然是我的小妾。”

我微怒:“放心,我没忘!”

“那就好!”他说着朝府内走去,我跟在他身后,他一停步,我便撞在他背上,痛得皱眉。他转身揉我的头,吓得我一纵,见我这般反应,又收回了手。

“那个蜜枣别送了,青儿吃得牙齿都掉了。”他说。

我不由得问:“他不是不爱吃甜食吗?”

李戎便看向我,眯起眼:“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我没好气地瞪他:“您说呢?”

他冷哼一声,转身就走:“我瞅着你是没脑子,有脑子也不会像你这样了。”

其实,我哪里会没脑子。青儿一直将我当做他的娘亲,娘亲送去蜜枣,做孩子的再不喜欢都要吃,因为吃那枣子就好像看见自己的娘亲。想到这里,我便黯然,没心思地跟在李戎身后。

等他不走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竟然跟着他到了厢房,便是他睡觉的地方。如同京城的王府一样,他的卧房势必会有满屋子的书,殿中一个香炉,屏风后面便是床榻,桌上铺成着一张纸,上面有未画完的画,我垫脚瞧去,是卫甄,不是我。

忽然,我们都安静了,良久他才问我:“阿初,你过得好吗?”

“很好!非常好!好到不能言表。”我迫不及待地说,生怕这丫找个什么借口把我弄回他身边。

他怔怔地看着我,转而坐到椅子上,抚|摸自己的玉扳指,似笑非笑:“我看你也过得很好,瞧你那腰上的肉,又多了一圈,再看看你的那张脸,还胖了。怎么,孜州的大米和蜜枣就这么能养人,可以把你养成这样?”

我一愣,低头看看自己,的确是胖了,不过却也是因为冬日的缘故。关孜州大米和蜜枣什么事!

我怒目圆睁,只觉自己只要碰上李戎这厮,必然是不会快活的!

李戎却是笑了,那张好看的脸上绽放出来的笑容,是发自肺腑的。我别过头去,恼羞成怒:“笑死你好了…”

刚说完这话,他却无限靠近我,那淡淡的香味扑进鼻翼,我惊得直看他。李戎勾起我的一缕头发,放在手中把玩,邪魅地笑问我:“想我吗?”

“您脑子有病是吧!”我远离他,他却步步逼近,最终将我逼到墙角。我看着他,那双眸子里竟然有一层淡淡的红,很是妖冶与骇人。

“我曾经为卫甄成魔了,后来她在我怀里死掉,临死前却也没看我最后一眼,你说我有多遗憾?”他的呼吸喷在我脸上,叫人不敢乱动。

“我不知道您,也不清楚您和您爱妻之间的事儿。”

他便又说:“也有不少与卫甄相像的女人出现在我身边,可她们都一个一个死了,我知道是我娘杀了她们,却也是在我默许之下的。因为我知道,那些女人不是卫甄。”

歹毒!竟然由着自己的娘亲去滥杀无辜,这么说来,他岂不是也默许他|娘亲来杀我?我被自己的想法惊得不敢说话,直直地看着他。

李戎也看着我,红眸里有凄苦无奈,他说:“可是你不同,你就像卫甄,也许,你就是卫甄。”

“疯魔了吧您!我是卫甄吗?我是阿初!”我急得推开他,却被他抱进怀里,他咬住我的耳朵,又痛又痒,我快要哭了。他却翻转过我的身子,吻干我的眼泪:“你是卫甄,阿初,你是卫甄。”

我挣扎着,他却说:“我多傻,兜兜转转间,你就在我眼前,我却不知道你就是卫甄。为什么姬远、梅如、李非都知道,可我却不知道呢?”

他说完,吻上我的唇,细细亲吻,到最后便是噬咬,像一头兽,转瞬间就要爆发出他的戾气。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身上的力气都被抽干一般,没法子躲开。

等他松开我,我直喘气,跑到桌边,拿起一个茶壶就要朝他砸去。李戎眼疾手快夺走我手里的茶壶,他像是清醒了一般,红眸变成黑色,幽深得如同潭水一般,会把人吸进去。

“阿初…”他唤我。

我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拿起凳子就朝他砸,他都不躲,凳子都碎裂开来,他身上的衣料都被划破,刺啦的声音,很刺耳。

“您干嘛不躲?”我没好气地问。

他皱眉看着我:“我怎么知道你要拿凳子打我。”

“你!”

他便抱住我,任由我的泪水染湿他的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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